哎……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桃井也顺着他,沉默着不做打扰。
神奈川的冬天好像更凉,走在路上青峰打了好几个寒战,他想起曾经有过极少的几次机会见到黄濑,那家伙穿得极少,好像一点也不怕冷,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地绕着他打转,嘴里念叨着的自然是那句亘古不变的‘小青峰来1 ON 1,这次一定赢你。’每次都鸡血到要死,也热情洋溢得没底,结果仍旧不曾改变。
1 ON 1,玩儿了那么多年不腻吗?
这是他当时嗤之以鼻的想法,对旁边那个像是大型犬只的人很是厌烦却又吼不出一句话来。冬天那么冷,这家伙不远千里跑来桐皇,难道只是为了1 ON1吗?他又觉得不该仅仅如此。
“喂黄濑,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找你1 ON 1啊。”
“哦,你不冷啊?”
“等下就不冷了。”
类似于这样的问答好像还不仅一次,青峰不想去管黄濑莫名其妙的想法,迈开步子就往前走,黄濑跟上来一直闹,闹得他实在心烦,但是又说不出缘由地觉得这很自然,没什么不对,就像雨过天晴就会有彩虹一样。
“叽叽喳喳闹死了,你自己先玩儿着,我去吃饭,饿。”
黄濑被他扔在身后,兴致勃勃的声音也就这么渐渐地有气无力,“小青峰,我那么远跑来找你,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够实现吗?”
青峰实在算不得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凡事总有例外。
“所以说,你跑过来根本没有意义不是吗?”
“我想见你啊。”
我想见你……
青峰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咳嗽起来,吸入了冷空气,没来得及换气,手指撑着墨镜,咳得背都弯了,桃井在一边也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愣着像是被定住一样任他间断地咳。
他视线有些模模糊糊,本就暗的天色在墨镜之下更是一点儿光也不忍给他。记忆里黄濑说着那句话时好像都要哭出来一般,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他又一次让黄濑不得不服地赢得毫无悬念。
黄濑,我来见你了。
黄濑,我真想见你。
这么多年他竟然都没有曾经一次这样做过,他享受着黄濑附加在他身上的特权,持宠而骄,此刻想来却只有后悔。
“阿大没事吧?”
桃井轻轻拍着他的背,递过一张纸巾来,青峰接过来探进墨镜擦眼睛,不知怎么的纸巾就湿了一小块,他将用毕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没事,”青峰直起了腰,“到了吧?”
前方不远处,海常高校的标示赫然就出现在道路一侧,冬假自然不会有太多人,只是学校的大门却不会关闭。
以社会人士的身份进入高中是青峰不曾做过的事情,他在日本的停留时间仅存于18岁的最后一个生日,那之后他奋斗在美国的球坛,即使是如他那般娴熟开挂的技艺在那个国度仍旧需要不停的奋斗,他很累很疲惫,但又很开心,他似乎找回了篮球的热情,也有了对手。
但是不够,他觉得仍有欠缺,耳根太过于清净反而不习惯得紧。
“进去吧?”
桃井从门卫处走过来,交涉成功,年迈的守门人朝着他们轻轻点头,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像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原本热闹的地方也一片寂静,老人的孤独也需要外来人员的破解。
学校不算大,但是对于海常一点也不熟悉的两人来说,从进入的一刻起就只能够是毫无目的的闲逛。青峰觉得有些好笑,黄濑对于桐皇那么熟悉,好像每次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找到他,但是相反的,把他丢在海常里面,他一定没有信心能够找到黄濑。
这番对比时至今日看起来好像毫无意义,但是如这般的小细节却从此成为千万根针中的一根,毫不留情往他心上戳。
安静的校园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操场,图书馆,便利商店和教学楼,青峰走到三年C组教室门前,这好像是在所有有关于黄濑的信息之中他唯一记得的。
契机为何他不记得了,只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对于黄濑有关的一切开始上心。
他站在门口,想象黄濑坐在倒数二排,上课的时候出神发呆被老师点到教室外罚站,难得清闲的这个人一定是满脸轻松地看着天空,想当然地摸出手机来发邮件,没过多久自己就会收到来自黄濑的邮件,内容毫无营养,不过就是吐槽,但是他那时的确是笑着发出了不耐烦的字句。
【今天的天空是小青峰色的o(* ̄▽ ̄*)ブ】
【哈?你丫是笨蛋吗?在说什么东西,还有,把那看着就碍眼的表情给我去掉】
【我喜欢今天的天空!o(*////▽////*)q】
【谁管你啊】
他想著想著就笑起來,桃井又是一臉莫名其妙,但是笑着就走开的人根本没有给她问话的机会,朝前一直走。
之后他们去了篮球部的活动中心,部活室锁着,没法进,但是从窗口就可以看到玻璃橱窗内被当做宝贝一般锁起来的奖状奖杯,其中就有黄濑一份功劳,那家伙还曾经抱着奖杯笑得一脸傻逼地照了相发过来,青峰已经记不到那张照片去了哪里,但是照片上人的表情却意外地清晰。
干净的室内球场无人使用安静得可怕,踩上地板都有回声,一个篮球像是漏网之鱼一样地堆在球场边缘。
青峰走过去,把球拍到手上,好似黄濑笑着挡在他前方一样,几个假动作交替着来闪过盯防,篮球就从球框中央落下。
“再一次再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输了!”
啊对,还有这样不服输的声音,埋头大汗地喧闹着,吵得人不得安宁。
青峰走到球框下把球捡起来,桃井在一旁看得满脸担忧,他想起之前与海常的对战,这个青梅竹马也是这样的表情,不知道在穷操什么心。
他一个反手把球扔上空中,没过多久就是落地的闷响。他往外走,桃井也跟上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阿大,你到小黄的学校来,到底想看什么?”
他拜托桃井的事情的确是‘去海常看看’,但究竟是看什么却没有说,桃井的疑惑他能够理解,毕竟不管怎么看今天他都有些反常。
“怀念一下过往啊,”语气还是那么懒散,让听得人都提不起劲来,“毕竟这家伙当初可是喋喋不休要打败我啊……”
那就来打败我看看啊黄濑。
青峰回了次头,体院馆已经在视线中变成模糊的远景,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期待着跑出一个谁的身影,只是那种期待他又十分确定会落空。
“那小黄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谁知道啊……”
“你都没有见到过小黄吗?”
“……谁想见他啊……”
“阿大……”
桃井停下来,青峰本来把手枕在后脑勺走得一路飘忽,连带着回答问题也像是顺便,但从刚才以来至少维持着的行进现在却不得不终止,那副担忧的表情比之前更甚,看得青峰内心尤为不爽,他害怕看到这种好像对方知道了什么一样的表情,因为他口拙,他掩饰不来,越说越错,越错越多。
“你真的没见到过小黄吗?”
“五月,你那是什么质问的口气啊?我有必要要骗你吗?”
桃井看着他,忧愁是有些,但是眼神却坚定得他心寒,要不是有墨镜作为抵挡,那恐怕一切都将不可抵挡。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直到桃井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气氛才终于得到缓和,接完电话之后他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桃井也不再咄咄逼人,只是说回去吧。
“谁的电话?”
“赤司君,说是已经在吃饭的地方等着我们了。”
同以往的队友们吃个饭,是青峰的第二个要求,他离开日本那么多年,几乎与这些人断了联系,但是桃井没有,他只有拜托桃井来安排。
“那回去吧。”
在返程的车上青峰睡着了,他梦见了黄濑。
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黄濑几乎不会主动进入他的梦境,而这一次却那么真实。他梦见黄濑又跑来跟他1 0N 1,动作却敏捷得不像话,投篮的准度大大提升,他莫名其妙地就被过了,然后黄濑投篮入筐。
“……进了?”
黄濑自己也不敢相信,回过头来愣愣地看他,征求他意见一般地问,他有些惊讶,又有些被一直以来输给自己的人赢了去的不甘,语气恶劣地说着自己没长眼睛啊。
“小青峰你是不是放水了?你别放水啊,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谁管你啊白痴,我为什么要放水?!”
然后黄濑哭丧着脸跑向他,表情竟然比他拒绝1 0N1时还要挫败,“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找你了啊?”
“有什么联系啊你是白痴吗?”
“能吗?”
黄濑又眨了眨眼,眼泪都要落出来了,青峰知道自己在做梦,整个过程他好像就处于上帝视角一样,客观冷静地看着眼下这一幕幕发生。
“随便你。”
但是同样的,他没有办法控制梦的走向,他想说的是你想来随时都可以,不用再找借口也不用掩藏实力,但是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梦里那个青峰大辉冰冷地扔出这句话,然后黄濑很受用地笑起来。
笨蛋啊……
你大可不必将自己放得如此低。
青峰是在桃井的呼喊声中醒过来的,墨镜歪了一半,桃井正要伸手帮他,他就眼疾手快地扶正了。
“做恶梦了吗?”
桃井问。
他不太能够定义这个梦的性质,内容的确是他不喜欢的,但是出现在梦里的角色又显然不能够与梦魇挂钩,只是他的心情越发沉重,觉得自己回来这一趟好似发现了许多以前身在福中而不知的细节,他却不再有机会和时间去修葺和弥补。
“啊,一只大狗追着我跑,停也不停。”
桃井听了之后笑着说,你不是不怕狗的吗?他目视前方没有说话,抬脚踏进面前的餐厅。
头发颜色花花绿绿的一群人早就坐定了,他走进去先是顿了顿,后来的桃井就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
“大辉,来得稍晚啊。”
赤司坐在正中间,旁边紫原绿间黑子一次坐开,还留了三个位置,他和桃井一人坐了一个,那唯一的一个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一大个空缺,看得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凉太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赤司问。
青峰看了一眼黑子,对方面无表情地无辜,显然没有将这一点告诉赤司。
他点头,“反正我是没看到他。”
席间气氛突然变得诡异,绿间依旧板着个脸,紫原盯着眼前的食物兀自说了句小黄仔吃不到今天小赤特意定制的餐点了好可惜。
“是吗?”赤司也没有再多说,只是举起手里的酒杯,“那么,先让我们为你的归来干杯。”
青峰也举起酒杯,和其他的人一起,墨镜之后的眼睛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拍照一样硬是要牢牢记住,又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地替某个人看。
“谢了。”
然后一饮而尽。
接下来气氛也不再微妙,赤司安排的这一桌菜看似无奇却实则很有来头,青峰向来是不会计较那么多,只是对于赤司这位昔日队长也确实感激。
没有因为距离和时间就疏远,能够做到平静对待一切的大概也只有赤司怔十郎了。
其余人也质疑了他的墨镜,这一点桃井很好的解释了,黑子本来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地低着头吃饭,表情从与他对视的那一眼之后就显得不太自然。
“黄濑君没有来真是遗憾呢。”
黑子说。
晚餐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所有人对于进食已经兴致缺缺,黑子在这个时候看似感叹一句地开启了话题。
没有人接话,桃井却在偷偷看他。他不知道陪他一天的桃井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肯定事情还不会发展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只要他缄口不言,就没人能够擅自猜想。
“那个家伙的话,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偷偷看着呢,他可是最喜欢热闹的人啊。”
青峰揉了揉鼻梁,戴了一天厚重的墨镜多少也有些受影响,一顿饭吃到这里已经差不多,只是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开始怀念起黄濑,没有那个人在场,果然要少很多乐趣。他心里很知道黄濑缺席的原因,但是他只能够憋在心里不说,不能够感叹不能够表现过于显著也不能够过多的怀念,因为他是最为关键的那一环。
席散之后都各自回家,只有黑子还跟在他身边,礼数周全地跟其他人告别,丝毫没有想要先走的想法。
“你不回家?”
青峰走了几步,黑子也跟着他走,他停下来,黑子也停,这人好像在跟他作对,也不去管他质疑的目光。
“要回的。”
“哦,那再见?”
然后黑子又跟了上来,他有意加快脚步想看黑子究竟有什么目的,结果黑子始终保持沉默,同他维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阿哲你搞什么?”
“回家。”
“你家不在这边吧?”
“青峰君,我和黄濑君家住一个方向。”
青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此次回来是住在黄濑家,一时有些无语,风中凌乱了好一会都没再说话,黑子也在这不长的时间内走到他身边,蓄势待发一般。
“你真的没有见到黄濑君吗?”
青峰叹一口气。
“没有。”
“那为什么要住在黄濑君家?”
“……理由的话,随便怎样都好吧?”
他说不出理由,只是不想回家。他潜意识里想要靠近有黄濑的地方,那怕只沾了一点儿边,他需要黄濑留下的气息来过活,否则他就是浮萍一般的存在,几乎要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黑子知道他说不出理由,也没去勉强,只是淡淡地说那就等青峰君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原因吧。
两个人沉默着走在同一条路上,也没个前后,青峰刻意放慢脚步,黑子早就习惯了他的步调跟上也不是问题,只是这样的安静显得令人内心聒噪得慌,特别是,当青峰都已经抵达了黄濑家门口黑子仍旧跟在他身边时,这种慌乱被无限地扩大了。
“……”
青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黑子跟着他就进了门,丝毫不顾忌他的举动,简直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阿哲,你要留宿吗?”
“并不是,”黑子把外衣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挽起袖子,“只是要帮忙收拾一下,青峰君既然要住在这里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打扫一下吧?”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不认为依照青峰君的性格会自己打扫。
青峰好笑又无奈,时间也不过九点钟,黑子变身成为行动派,从厨房里拿出扫除用具就开始了,他也只好有样学样,黑子打扫客厅,他就打扫卧室,毕竟归期未定,要睡在那间屋里的人是他。
开了灯卧室也没多亮,好在还有台灯,房间的布局也极为简单,床,衣柜和床边的书架。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认真地扫了两下,那之后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翻起书架上的书来。堆满灰尘的书架一经人触动尘土就满天飞,青峰抬手挥了两下,视线定格在手里的书时有些发怔。
然后他又去翻了翻余下的书,每一本的内容都差不多,这些期刊并不是连号的,而是有特定条件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黑子在客厅里喊了青峰两次,没有得到回应,一进卧室就看到坐在地上的人脚边胡乱堆了一大堆篮球周刊,无一例外封面上都有着同一个人的消息,如果翻开的话还会看到小心翼翼做下的记号,可能不会有人看到的短小语句,以及一些青峰嫌弃过的颜文字。
黄濑曾经在青峰的心中洒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历经了太多坎坷至今终于成长起来,巨大的树冠将青峰整颗心都笼罩住,只是那个要借着这片阴凉的人却已经不会来了。
“哦,黄濑还有收藏体育杂志的爱好啊。”
青峰把乱七八糟散在一旁的杂志整理起来,避重就轻地感叹着,黑子站了一会也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
“黄濑君很关注青峰君的动向呢。”
“是吗?”
“是呢,这上面全部都有青峰君的相关报道,实际上在私下里黄濑君也经常与我谈起你。”
他想要避开这个话题,但是黑子偏偏拽着不放,从一开始就是,他自知是逃脱无路,但是却不想被逼迫到这样的境地。他的心脏已经是千疮百孔摆设一般,但是有人却还想着要扎上几刀。
“如果你要留宿的话就睡这里吧,我去睡沙发。”
青峰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出一步就被黑子叫住了。视线里光量不足,他的眼睛却没由来地胀痛。
“你知道黄濑君喜欢你的,对吧?”
黑子问。
“晚安阿哲。”
“你也知道,黄濑君为了追寻你,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战地记者这个职业,对吧?”
“烦不烦啊阿哲,”青峰没忍住发了火,“不要说的你很了解黄濑那家伙一样啊,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这一点,青峰君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他焦躁得像是要暴走的狮子,而黑子仍旧是一如既往地镇定,那是由于他被戳中了痛处,而始终冷静旁观的黑子却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他比青峰看得更清楚,也更能够理解黄濑的心情,所以他站在这个立场上说出来的话青峰无法反驳,因为他根本就是认同的。
“青峰君,老实说,我替黄濑君不值。”
“是啊,黄濑这一生太得不偿失了,他明明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娶个比他漂亮的媳妇,哦大概不太容易,然后生小孩,有他的孩子烦他,他就不会再来烦我了……”
青峰始终没有转过身,打趣的一番话说得自己心里累,他觉得在总结黄濑应有的一生时,他也抹杀了自我的存在,现在看来他的存在可不就是一种罪吗?
他想自己也真是奇怪,一方面想要靠近有关于黄濑的一切,另外一方面又急着逃离,害怕面对。
黑子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都懂得给彼此一定的空间来进行这番不算愉快的交流,只是被谈及的对象自己不会再跳出来做和事佬。时间倒流听起来简直俗不可耐,人们却喜欢用这个假设来表达自己懊悔又措手不及的心情,青峰也没能脱离俗套。
黄濑从国中就追着他跑,跑到高中,又到大学,最后甚至连工作也是紧随他其后地到了美国,他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只是他将那股一见着黄濑就按捺不住的兴奋归结于是某种过敏症,他真的没往‘喜欢’这方面靠,至少最初的时候他没有。后来他懂了,也确实和黄濑在一起了,才猛然惊觉这过敏症原来老早就有了,从他说着黄濑烦又耐不住磨地答应1 0N 1,从他听到黄濑说不再憧憬之后内心震荡,从他看到黄濑被海常那伙人扶走心有不甘搅着烦,从他听到黄濑说‘喜欢’之后慌不择路第一次没了散漫的态度……
他发现得太晚了,做的也还不够,但就是这样的一份两情相悦好似得不到上天的祝福一般,在迅速地享受之后,又被迅速地没收了,一点儿希望一点儿后路都不给他,如同小美人鱼天亮之后化成的泡沫一样往空中升,升到一半又全都啪啪啪地碎掉。
选什么狗屁战地记者的职业啊,真是笨到没药医。
青峰一边想着就一边苦笑,眼睛胀痛得厉害,他伸手去揉就觉得又湿又热,镜片上都起了雾。
黑子走到了他身旁,仰头看他,那眼神之中莫名有着一种看透的苍凉。
“青峰君,黄濑君在哪里?”
青峰没敢眨眼,他觉得包含在眼中的液体都不像是他的,他怎么会哭呢,要哭的话早该哭了,又何必到了这个时候才感情丰沛。那应该是黄濑的眼泪,那么导致流泪的根源又是什么呢?黑子的鸣不平,还是他的自我否定?
他想不通,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千万种思绪齐齐地冲进他的大脑,扰得他不得安生,黑子就在这个时候站到了他跟前,仿佛早已得知一切不需要他来承认一般地取下那副一直架在他鼻梁上的墨镜,声音都颤抖:
“还有,青峰君,你的眼睛又为什么是琥珀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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