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Paradise」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怦然心动】DA/辅贤

怦然心动

 

 

空旷的影厅里不过只有十来个人,淡季上线的影片本就不多,刻意选在这个时间错开了高峰期,也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影资讯中找了晦涩难懂的外国文艺片,打着如意算盘的本宫大辅深呼吸一次,皱着眉头向后看。

他很倒霉,并且倒霉的时间绵延了很长的时间。

本宫大辅开了一个拉面店,最近生意不太好,半年前还遇到了醉酒闹事的人,整个店面破坏程度严重;三年前申请签证被拒,他没能够去成美国,为此还和家里人闹了一场,到现在都余韵未散;八神光是他喜欢了将近十年的人,半个月前他满怀信心地进行第十一次表白,对方笑着告诉他,大辅,非常感谢你能够喜欢我,不过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然后递给他一张装帧精美的请柬。

后排零星坐着几对情侣,在他正后方的那一对已经叠坐在了一起,丝毫不顾及他人眼光地激情拥吻。

他很倒霉,到现在都还是这样。最初的用意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来发泄一下内心郁结的情绪,这个地方不能太安静,最好也不要太熟悉,能够让他有自由发挥的空间,并且短时间之内不会触景生情,联想到这一段并不开心的过去。

所以他选择了电影院,并且还自作聪明地选择了他认为观看人数绝对不多的影片,坐在中中间间的位置,就算他会因为要亲自为将近十年的单恋画上句号而痛快地哭一场,也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在意。

现实和想象总还是不可同日而语,本宫大辅将嘴里的爆米花使劲咬碎,忍无可忍地在电影结束之间走出了影厅,而这还不算什么,他一路磕磕绊绊差点儿在无人使用的椅子之间摔下去,往外走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嘲笑的声音。

突然亮起来的外界坏境令他有些不能够适应,只好就着半睁眼睛的状态一直走到电影院门口。初冬季节五六点的时候就已经暗无天日,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街景被各种颜色,远距离下成为光斑的街灯点亮。

他呵了一口气,将手揣回兜里。料想中当他踏出电影院的时候应该能够附带上较为轻松的心情,现在看来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甚。一股说不清楚的怒气以及郁闷沉沉地压下来,就像是来时的天空一样,灰蒙蒙厚重的一大片不断绵亘向远方。

本宫大辅原路返回,身边偶尔会有慢速驶过的车辆,前方路牌指示有学校请车辆匀速行驶,他刚转了一个弯,被从天而降的一盆水淋了一个透心凉。

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抬头去找始作俑者,可想而知看到的仅仅是黑乎乎的一片,住户楼除了挂在阳台外浅色的衣物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到底是谁!!”

憋屈了太久之后他终于爆发出来,从头发往下不断滴着水,路过的人带着奇怪,嘲笑的,怜悯的各式各样的眼光看他,有些还指指点点,仿佛他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

路人之中唯独一人站在了他旁边,驶过来的车为了照亮前路而开了大灯,本宫大辅也就借着有些过分耀眼的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并不是一张多么令人惊艳的脸,皮肤却白净得像是陶瓷,若是女性倒是无可厚非,偏偏这个人是男性。苍蓝色的眸子带着担心的神色看他,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又回到他的眼睛,过长的头发在光量不足的街角看起来像是黑色,如果是换到一个人身上他一定会觉得不妥,偏偏在这个人头上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相得益彰。

“你没事吧?”

本宫大辅沉默了一会,打了一个喷嚏,他在抬手揉鼻子的同时摇了摇头,这个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一秒前他的愤怒和寒冷还几乎将他引燃爆发,现在被这么柔柔地一问他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像是张牙舞爪的猫被人突然摸了一下头,气焰一下就消减了下去。

“可是你浑身上下都湿了。”

来人站直了身子,比他高上大半个头,穿着得体的西装,外面是一件厚实并且熨烫整齐的长款大衣。他的夹克和牛仔裤湿了个透,体温被挥霍完之后开始用外界的寒冷入侵,激起他抑制不住的一阵战栗。

“我家就在附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换身衣服。”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鸣笛声,不大,但是他莫名觉得有些耳鸣。

 

 

果然如其所说,他们走了不久之后就绕进了一个住宅区,站在电梯门口等了小会儿就被包围在了狭窄的小盒子里,借着光他才发现前面站着那人的头发不是黑色而是墨蓝色。本宫大辅身上披着对方脱下来的大衣,双手交叉抓住衣服的两边,整个人像是被救回来的流浪狗一样不停地哆缩。开始的时候大衣残留的温度还能够令他好过一些,但是毕竟那样的温暖只是暂时性的,时间一长连大衣也被浸湿了。

电梯停在13楼,他们在某个门牌号前停下来,等着对方摸钥匙开门的时候本宫大辅又打了一个喷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进来吧。”

他顺着对方让出来的一条不算宽敞的道儿进了门,屋里的灯立刻就被打开了,他在门口踌躇了半天。

“没关系,直接进来就行了。”

     整洁干净的房间很明显仅仅容许一人居住,他进门以后房子的主人就径直走向了某个房间,不多久就拿了一堆衣服出来递给他,还有一张干毛巾。

“这是我的,你先换上吧。”

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呢?那个时候他仅仅认为这是老天对于他倒霉经历的一点儿小小的补偿,他为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人而庆幸,满怀感激。

本宫大辅在客厅里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服,期间另外一个人进了厨房,他哆缩着换衣服,牙齿不停地打架。并不算是特别合身,他皱着眉头看长出一截的衣袖,吧裤脚被塞进了短靴,开始擦头发。

接下来他的恩人从厨房里端出了冒着热气的汁水摆在他面前,语气轻柔地告诉他最好喝下去。

“这是什么?”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那一晚看起来像是可乐一样冒着白烟的液体,吸了吸鼻子。

“姜汤,御寒用。”

本宫大辅哦了一声之后乖乖地端起来,在‘小心烫’的提示之中喝了一口,舌头被辛辣的感觉占领,他差点儿没稳住自己将碗摔下去。

“你称呼这玩意儿什么来着?”

他开始猜想,是否对方将他带回家,好心地给他衣服穿的目的仅仅在于这一刻对于他窘迫反应的嘲笑,但是任他怎么尽力,他也没法儿找到一丝一毫寻他开心的迹象。

“姜汤,”只是好脾气地再次重复一次,“的确是有点儿难喝,不过绝对对你没有坏处。”

他看着姜汤,衡量了利弊,思前想后觉得没问题之后,几乎是捏着鼻子把那一碗棕色液体喝下肚的。

时间大概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不得不承认那玩意儿喝下去之后的确要好过很多,他想着是时候该告别了,恰逢去厨房收拾的人走出来。

“那个,”毕竟接受了他人的恩惠,本宫大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十分感谢,那么我就告辞了。”

“你等一下。”

这样说着的人兀自拿了一个纸袋子出来,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中,将他抱在手里的衣服叠好装了进去,然后又在客厅里忙活了半天,找了一堆药出来递给他。

“可能会感冒,这些药应该能够让你今天晚上轻松一些。”

本宫大辅接过来,上面的各种成分他也看不懂,谢过好意之后他开了门,走出去之后才像想起什么一样地停下来向后转。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脸在走廊里声控灯熄灭的时候暗了下去,他跺了一下脚之后一切又恢复明亮。

“一乘寺贤。”

 

 

 

当天回家之后本宫大辅就发烧了,他迷迷糊糊地照着说明咽了几颗药下去,蒙着被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昨夜因为不适而胡乱翻滚残余下的疲惫,眼皮也重的让他尝试了好几下之后才能够完全睁开,唯一算作好消息的是已经退烧了。他在床上又磨蹭了好久才慢慢地爬起来,看到一边脱下的衣服时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第一个感想是,叫一乘寺贤那个家伙真是个好人,而接下来的想法是他得把一乘寺贤的衣服洗干净,找个机会还回去。

抱着衣服走出卧室,经过客厅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视,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再回到客厅的时候,电视上在播放一个类似于新闻访谈类的节目,本宫大辅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些节目,只是空荡的房子里有点儿别的声音能够让他不那么寂寞。

“……那么我们今天邀请到的是一乘寺贤警官,跟大家打一个招呼吧。”

机位陡然一转,昨天才见过的人出现在了电视画面上,本宫大辅下意识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抓过一旁的遥控器调大音量。

一乘寺贤带着得体的笑容朝镜头挥手,景别在接下来转为了中景,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画面上,针对目前社会治安问题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

本宫大辅平时收看的节目,大概是晚间的一个时代剧,讲的是武士的故事,还有就是有时候半夜转播的球赛。其他类型的电视节目他一向鲜少涉及,口味特定并且持久。

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这个无聊乏味的节目面前几乎耗去了两个小时,当主持人宣布结束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节目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光顾着看一乘寺贤了。他觉得有些新奇,没想到那个家伙是警察,转而又一想,警察是得为人民着想,他在内心里认定一乘寺昨天的做法是在为人民服务。

洗衣机里还有衣服没晾,下午必须得去拉面店一趟,想到这些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盘着腿坐太久让他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来,差点儿就直接摔了下去。

 

 

 

 

 

本宫大辅在一乘寺家门口站着,手里提着两盒便当和一个袋子,粗略估计他是五个小时前来的,三个小时之前是他第一次来,敲门之后无人应答,他想着自己是不是来太早了对方还在警察局忙活,就自顾自地提着装着一乘寺衣服的袋子到处晃悠。

晃着晃着他觉得饿了,在路边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养眼的快餐店,点了餐之后服务员问他是否需要打包,他下意识地就点头了。

一直到走出快餐店他才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地看着手里提着的便当,明明是因为饿了所以才进的快餐店,到头来肚子还饿着,他却提着两份外卖。

就这样,他又在一乘寺家门口等了好久,便当早就已经冷了,肚子也饿了,走廊最尽头的有一扇小窗户,本宫大辅一眼望过去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傍晚六点,他的拉面店损失了一下午的客源,并且,他灰溜溜地在原地站了一下午。

有时候本宫大辅的脑袋会反应不过来,像是送衣服回来这样的事情,或许通过宅急送要来得更快一些。抱着‘但是我想要当面道谢啊’的想法他亲自跑了来,结果却好像不容乐观。

想着今天或许无法把这事儿做成了,本宫大辅甩了甩有些麻的腿,无奈地看一眼一乘寺家关得死死的门,转身朝电梯口走。

两边电梯门同时打开,他还没踏进去就被叫住了。

“本宫君?”

“哎?”

他朝后仰,用力过度脖子发出了一声不太明显的响声,捂着脖子转身之后有些脑袋有些晕,他缓了一下走到一乘寺旁边。

“你怎么来了?”

“来还你衣服。”

本宫大辅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还有便当,“一起吃个饭?”

他第二次进入一乘寺家,和几天前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一乘寺已经把冷了的便当拿去厨房打热了,他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晃。

有一个玻璃橱窗,就放在电视机左边一点儿地方,靠着墙,里面摆放着一些奖杯奖章,有着一个同样的名字,授予同一个人。沙发边有一个不高的矮桌,上面摆放着基本厚实的书,他随便拿起一本翻开看了下,全是英文,又皱着眉头放了回去,再有就是有关于犯罪心理一般心理学之类的,都是一些他平时不可能看的书。

他也不怎么看书,有关于厨艺的大概会接触一下,那也是在很久以前了。

“本宫君,”一乘寺从厨房里走出来,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穿着一件衬衣,之前遮住侧脸的头发像是被嫌碍事一样地捞在了耳后,他带来的便当装盘之后被摆上了桌,“可以吃了。”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一乘寺眼睛下面有不算明显的一圈黑色,他们坐在桌前吃着迟来的晚餐,或许对于本宫大辅来说是午餐。

“你等很久了吗?”

一乘寺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抱歉。

“也不是,”他咬了一口鸡腿儿,外面的脆皮因为水分的浸染变软了这一点稍微让他有些不爽,“你工作很忙啊?”

“恩,最近有些忙。”

“我说,你怎么能挑食呢?”本宫大辅把一乘寺夹在一边放着的胡萝卜塞进嘴里,“胡萝卜营养价值很高的。”

一乘寺一句话都没说,像是失语了一般一直看着他把胡萝卜全部吃完,好半天才轻笑出来,又在他的注目之中不自然地看向旁边。

“拉面店没关系吗?”

本宫大辅把骨头放在一边,“恩,今天关得早……哎?”

他带着疑惑看一乘寺,对方把成为漏网之鱼胡萝卜放进他碗里,“我以前去你的店里吃过拉面。”

“哦……”他点头,“是这么回事啊。”

绞尽脑汁他也找不到一乘寺去过他店里吃拉面的记忆,而对方明显看出了他的艰难,善解人意地摆手笑道,“想不起来是很正常的,毕竟人流量那么大。”

说是这样说,不过他实在是很在意。离开之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而他还在想一乘寺说的话,本来也不算是一件太大的事情,只是作为饭桌上的话题而被轻轻抛了出来而已,这个细微的改变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直接成为了接下来作为转发的关键点。

“我送你回去吧,恰好车就停在下面。”

他刚一踏出门一乘寺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不用了,也不算太远。”

“那正好,我恰好等下也要去警察局一趟。”一乘寺关好了门,“当做你买来晚餐的谢礼吧。”

再多加推辞似乎更加做作,本宫大辅只好跟在一乘寺身边进了电梯出了单元门,黑色的小型轿车就停在楼梯口,他打开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一乘寺开车很稳,一路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大概就是交换着彼此的信息。按照他的指示车很快就停在了他家门口,下车之后他把脑袋探进去,问了一句要不要上楼去喝杯茶,对方笑着婉拒了。

他看着一乘寺慢慢地将车倒出狭窄的停车道,他莫名觉得这幅场景有点儿熟悉,只是动与静的对象刚好反了过来。

 

 

半年前,拉面店迎来了开业以来的最低锋,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前脚刚走,酒后闹事的消息就接踵而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店里的时候,大部分东西都被砸得惨不忍睹,肇事者红着眼睛手里操着凳子脚,举得高高地还胡乱晃,一脸痞相恶狠狠地环视周围一圈,没人敢靠近,负责帮他暂时看惯店面的松本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贴在他身边问他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这个可恶的家伙……”

本宫大辅一向做事一头热,被点着了就半天也无法灭火,苦心经营的店铺被陌生人搞得一团糟换了谁也没法安定下来,他当下就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夺下对方手里的凳子,还没开打店外就响起了警铃声,跟着就进来了几个便衣。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松本报的警,还在心里暗叹警察的迅速,那之后他询问松本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这令他困扰了几天之后就被扔在了一边。

他开始庆幸警察到得及时,否则的话单方面的肇事就不成立了,赔偿金无疑成为了及时雨,令他能够快速地重振旗鼓。

当天他忙了大半天,又是登记又是解释,当需要他出示相关材料的时候,他才发现结最重要的那部分资料被扔在家里了,他只好一边道歉一边往家走。

他刚一出店门迎面就来了一辆车,虚着眼睛他继续往前走,好奇心作祟的情况下走到一半他回了头,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个子挺高挺瘦,往他店里走,然后刚才态度不好的那个警员就开始毕恭毕敬地跟来人汇报着什么,一脸谄媚,他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视线下意识地在车上面停留了半晌。事情解决后他请相关人员留在店里吃饭,所有人皆是一副无功不受禄的表情,其中一人告诉他,他真正该感谢的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人最近忙着处理卷宗。

本宫大辅进屋之后关了门,坐在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调到平时在收看的那个台,暗自思忖了好一会儿,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自己刚才想起来的事情与一乘寺说过的‘去你店里吃过拉面’作对比。熟悉的片头曲响起来的时候他分了点儿精力到画面上去,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豁然开朗。

车牌号,虽然对于其他方面他有些迟钝,但是数字相关的他却有些意外敏感,刚才一乘寺开着车走的时候他也注意了一下对方的车牌号,和记忆力的两相对比,他越回忆越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一来,那个曾经拯救他于水深火热当中的,未出面的‘顶头上司’无疑就是一乘寺了,在内心里,本宫大辅对一乘寺的好感又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交换了联系方式当然就要合理利用起来,一乘寺倒是也不知道是沉得住气还是太忙了没有主动联系他,但是也没有对于他的不时叨扰表现出什么不耐烦。话题从最开始的节日问候,渐渐变成了日常关心。他对此乐此不疲,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知己一样,某些生活中的问题,通过日常联系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也得到了很好的解答,一来二去他好像也渐渐没那么倒霉了,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就要结婚这回事儿也淡忘了不少。

一乘寺来他店里那天难得的是一个晴天,恰好遇到就餐高峰期,他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刚刚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就看到一乘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然后裂开嘴对着一乘寺笑,一乘寺也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儿去坐下。

“你等下我。”

他简单地交代了一声之后就又一头扎进了厨房,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小时,等到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出厨房里探出头来,一乘寺坐在最里边儿座位上,手里拿着今天送到店里来的报纸,打了一个呵欠,眼角带着点儿泪花,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跳不规律。

本宫大辅转身进了厨房,端着一碗拉面走到一乘寺旁边,把尚还冒着烟的碗放在桌上。一乘寺把报纸放在一边,用筷子夹了一撮放进嘴里。

“怎么样?”

他随意拉过一张凳子反坐着,取下帽子放在一边,头发乱糟糟的也没太去在意,一乘寺先是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实在无法忍受,伸手把他翘得奇形怪状的头发抚平了之后问,“是新品吗?”

之前是有谈论过关于新品开发的事儿,也象征性地跟对方说过有机会就来店里试一下新品,到这个时候本宫大辅才知道一乘寺今天来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是来践行他都忘了的那个提议。

而他的目的仅仅是想让一乘寺品尝到最好的拉面。

“算是,”他有点儿急切,“味道还行?”

一乘寺又吃了一口,“烫有点儿太浓了,面都粘在一起了。”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面,是有点儿糊了,一边在心里记下他一边就开了口,“一乘寺,你还单身着的吧?”

   “恩,”一乘寺从碗里抬起头,有些奇怪,“不过,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说出这句话之后愣住的不仅仅是一乘寺,连他自己都呆了。其实他的本意不是说这句话,但是更糟糕的是他忘记自己最开始想说什么了,整个过程他的大脑一直呈放空状态,坐在旁边看一乘寺吃面,而这句话像是完全没有经过过滤一般自动地跳出来了,

“本宫君,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一乘寺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半笑半尴尬地问。

“哎?不是!”他红着脸慌忙地摆手,“我之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转念又一想,对一乘寺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不是喜欢男人那还能是什么?

就在不久前,他还喜欢着八神光,这个人身上聚集着他将近十年的感情,无疑他一直进行着正常性取向的恋爱。事情从一乘寺这里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偏离了他的轨道,像是被蒙住眼睛了一样,你以为你是照着直线在走,但是却早就已经失去了方向。

“如果是玩笑的话,那么我笑纳了,”一乘寺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站起来,“本宫君,这样的事情还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试验了。”

他在想一乘寺的回答,那听起来不像是拒绝,反倒是像是某种鞭策,某种暗示,在提醒他,只要他想清楚了,他们就能在一起。

本宫大辅看着一乘寺的背影,有些迷惘了。

 

 

人的性取向真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他上网查了好多资料,输入关键词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寒心,或许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对一乘寺产生了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只是没有被察觉到。先不说喜欢上同性是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就算是要在短时间内喜欢上一个异性恐怕都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他的前一段恋情才刚刚划下句号,他自觉自己没有那么薄情。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莫非一乘寺具有某种特异功能,能够让直了二十几年的他在瞬间就崩坏,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他又试着将一乘寺换成别的男人,这下就有些恶心了,瘫坐在电脑面前的本宫大辅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儿,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除了一乘寺,其他男人他都没法喜欢,想都没法想。

而一乘寺好像也因为他的那个提议而有所困扰,本宫大辅困扰却更甚,一方面在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上一个男人之后,他在想一乘寺或许不会接受他,而另外一方面,一乘寺恰好又留有一定的余地,没有一口拒绝他。他一边烦着,另外一边八神光的婚礼就在跟前了。

不得不说八神光选了一个好天气,头一天晚上他睡得不太安稳,多少还是因为婚礼的原因有些睡眠不足。站在镜子面前打领带的时候他看见自己黑眼圈有点儿厉害,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一乘寺那次来他家里的时候眼睛下面浅浅的一圈黑色了。

他现在有个难题,不管什么情况下看见什么东西好像都能跟一乘寺挂上钩,这个人像是成了影子一样如影随形。本宫大辅也没敢跟一乘寺联系,以前喜欢的人才刚要结婚,如果再被表白的第一个同性对象拒绝的话,他不免显得有些过于倒霉。他想的是等今天的婚礼结婚之后,他再去找一乘寺,他们好好谈一谈,谈可能性,现实性,再谈谈他的想法。

婚礼地点在一个欧式园林,有一条长长的小道通往独立镂空的哥特建筑,两边都是绿油油长势良好的人工草坪,经过允许之后摆放着象征着圣洁的白色的凳子,空中飞着很多白鸽,他就站在这片青空之下看着自己喜欢了将近十年的人带着幸福的微笑走向前方等待她的新郎。

好友们跟他站在一起,带着担忧的目光看他,小声的安慰也不绝于耳,但是他真的不觉得难过,至少没有想象中难过。

一个月前,他肯定自己不会来参加这个婚礼,即使是来了,他大概也会在婚礼现场大闹一场,或者喝醉,借着醉意完成自己的第十一次告白,被拒绝之后回到家里静养个十天半月,在茫茫人海之中继续寻找灵魂伴侣。

但是现在他不用照着预想的路径往前,他好像拥有了另外一个不错的选择。八神光把捧花抛向天空,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束花就砸在了他的头上。一时间欢呼声四起,他觉得眼前站着的一对拥吻的新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做着再无法触动他的事,白色的礼服被阳光照得有些耀眼,他不再难过,他觉得有些意外的轻松。

本宫大辅走在长长的小道上,手里拿着那束捧花,刚才属于这里的喧闹已经过去,伴随着落日而来的是宁静与平和。

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乘寺,每一步都会惊起停驻在地上啄食的白鸽,头顶是逐渐暗下去的天光,缱绻着紫橙色的云,批带着最后尚未散尽的夕光,慢慢朝他走过来。

他有些莫名心动,他想这幅场景这种心情应该能够用一个极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他一直在想,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一乘寺身上移开。

   “在一起吧。”

    一乘寺在他面前站定,嘴角带笑,用笃定的陈述语气这样告诉他。有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了过来,吹得他缩了缩脖子,也吹得手里的花瓣掉落了几片。

   “今天是我喜欢了十年的人的婚礼,”他朝一乘寺晃了晃手里的捧花,花瓣早就已经泛了黄,刚才还被风带走了好几片,现在可怜兮兮地被他握在手里,不太像在传达某种祝福,倒像是直接彻底的嘲笑,“所以,只是同情的话就算了。”

   一乘寺从他手里接过捧花,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并不是,倒不如说,我等你开口,已经等很久了。”

   他无暇去深思那句话里的含义,一乘寺的眼眸像是汹涌而来的海上漩涡,将他卷入就再也无法逃出升天。而在同时,他也终于想到,那样的感觉,如果硬要说的是,大概就叫做,怦然心动吧?

   

 

 

 

    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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