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然后,在这一年接近尾声的时候,期待已久的WC如期到来,代表全国最强的队伍都聚集在了一起,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待着这一次万强汇聚的盛事。
“到底在干什么啊!那个大白痴!!!”
丽子生气地捏着拳头,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降旗四处望了望,最后确定丽子说的‘大白痴’是火神。
黑子从他身后走到他身边,“光树,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不过,到底是去哪里啊?”
眼看着这是走出体育馆的路,降旗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下。
“稍微有一点事需要处理。”
黑子刚说完话,在降旗眼前开阔起来的大路上,他看到了几个足以令他张大嘴巴的人。
一脸不耐烦的青峰大辉,握着手机面带微笑的黄濑凉太,不知道为什么抓着剪刀的绿间真太郎,以及从头到尾都在往嘴里扔薯片的紫原敦。
这就是……要处理的事吗?
“让大家久等了。”
降旗觉得心里一凉。
他站在顺光的一边,发出声音的主人站在他们的对面,即使是看不清楚脸,用排除法降旗也可以轻易得知那个人是谁。
赤司征十郎。
帝光时期奇迹时代的队长。
他咽了一口口水,有一种想要落跑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奇迹时代的全员集合稍微太过于震撼了一点,加之自己又是一个外人,怎么看都觉得很多余。
同时,降旗也替黑子捏了一把汗,曾经是队友,现在却成为了比赛场上的敌人,黑子……黑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大辉,凉太,真太郎,敦。”
对面站着的人语气淡然地念出曾经队员的名字,然后目光阴冷地扫过他和黑子站的地方。
“还有哲也。”
在被赤司的目光扫过的一瞬间,降旗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曾经在内心中构架过关于赤司的一切,见了面才觉得那样的想法是在太理想化了。这个看起来身高和黑子差不多人,在性格方面完全是两个极端,虽然说是12月底没错,但是因为赤司的出现他浑身僵硬的程度已经是大雪才能够造成的了。
“真高兴和你们再次见面,”好在赤司的目光并未曾在他们这里久留,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被注视着的必要,“以这样的样子再次全员聚在一起,真是让人无比感慨呢。”
降旗松了一口气。
“只是,好像有一个走错了场合的人……”就在他松一口气之后,赤司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 ,不带任何感情,比之之前更加寒冷的气氛让降旗觉得呼吸不畅。
“现在我想与之对话的只有曾经的队友而已。不好意思,请你先回去。”
他很想回去,老实说,如果不是站在黑子旁边,大概早就逃之夭夭了,但是现在赤司注视着,他完全无法移动步伐,并且,糟糕的是,定格在赤司脸上的眼神也无法移开,这好像导致了对方表情更加冰冷。
“光树……”
黑子小声地喊了他一声,还未能够抽身,降旗的肩膀就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搭住了,浑身又可以动弹了,伴随而来是那个看惯了高大身影。
“还真是无法沟通啊。”
火神咧开嘴,从降旗身后走到了他的旁边。这个时候降旗好像也终于感觉到了来自火神身上的那一股力量,黑子无比坚信的,能够媲美于青峰的光的力量。
嫉妒也好,羡慕也罢,现在,他十分感谢火神的出现,这是出自真心的。
“火神!”
“我来了,谈话的话还是留到之后吧,现在……”
火神的目光在降旗脸上短暂停留,复而转移到了逆光而立的赤司身上。
“你就是赤司啊,很高兴见到你。”
赤司没有说话,但是降旗能够感觉到一道凛冽的目光仿佛速度极快的利箭,迅速朝着他们的所在射过来。
“真太郎,剪刀可以稍微借我用一下吗?”
“要干什么啊?”
绿间不明就以地递过剪刀。
“头发有点多得烦人了呢,想稍微剪一些。”从楼梯上下来接过剪刀的赤司在火神面前站定,“在那之前,火神君是吧?”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本来属于绿间今日幸运物的剪刀在赤司手上全然成为了凶器,他板着脸毫无表情,目光更接近于疯狂地刺向火神。
“火神君!”
降旗听到黑子的一声疾呼,也看到黑子脸上震惊的表情。
他完全不能够理解,赤司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完全把火神当作了自己的靶子,如果火神没有在关键时刻躲开的话……
这个人,赤司征十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赤司收回剪刀站好,“很好,躲开了,这一次就先饶过你。”然后抬起手将自己额前遮挡住眼睛的刘海一刀剪去。
“赢得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确的。”
步入光阳之下的,排除了刘海阻挡的赤司这样说,“违背我意愿的,即使是父母也得死。”
降旗也终于看清楚了赤司的脸。
有着异色瞳孔的,奇迹时代的队长。
【41】
介绍参加比赛队伍的程序已经走完,现在诚凛的所有队员都在休息室里做着准备。
“光树,脸色不太好呢,不舒服吗。”
在一边做拉伸运动的黑子走过来,略显担心。
“啊……也不是……”
“是因为赤司君吗?”
本来想着因为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而感觉到畏惧至今,承认起来好像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确实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
“……恩。”
光是见一次面就已经觉得自己被完全镇压住了,如果是真的要上场比赛的话……不过黑子到底是怎么和那一群怪物认识的啊,尤其是队长,正常人的眼睛会是两个颜色吗?他不懂。
“阿哲……赤司君他……我们……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黑子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慢慢开口,“赤司君,并不是什么坏人。”
“可是,他刚才不是还用剪刀刺火神吗!”降旗看了一眼脸上还留着刚才被剪刀擦过痕迹的火神,放低了声量,“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准备好了吗!”
丽子无比兴奋得一脚踏上休息室的凳子,捏着拳头大声喊,“诚凛,出发!”
各自忙着的队员们都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带着坚定无比的表情,回应着丽子的召唤。
“短时间内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喜欢篮球的绝对不是坏人。”
黑子站起身,走到了火神旁边,在最后一刻这样对他说。
虽然还无法释怀,不过既然是黑子的想法,那就一定有其成立的必然性吧。
他跟在队伍之后慢慢走向比赛场地。
那一片闪耀着几乎让眼睛睁不开的,他们为止奋斗着的,所有梦想的聚集地。
第一场比赛的对手就是桐皇,坐在场外的降旗稍显紧张,捏紧的拳头都已经冒出了冷汗,像是往常一样,带着慢慢的信心,等待着他的队员们载誉归来。
一定……一定要赢啊,这一次。
声势尤为浩大,想起第一次输给桐皇的经历,降旗都还有一些顾虑,不过看着自家队员们挺直了腰走入场中,以及旁边斗志昂扬的,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已经不再是最初的诚凛’的丽子,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相信大家,就像黑子所说的一样。一定没问题的。
桐皇的队伍也在他们之后进场了,领头的队长今吉还是带着仿佛看清一切极为轻松的笑,每次只要一看到这样的笑降旗就会觉得心中一凉,好像什么都被他掌握了一般。
双方队伍站在场中打过照面之后就快速地散开,备战,降旗觉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口了,对比起来福田和河源倒是一脸轻松。
抢占先机是很重要的,这是丽子在休息室的时候就跟他们说过的话,所以一上场诚凛就以气势压倒了对方,降旗能够听到场内的唏嘘声。
小看我们可是不行的啊,降旗在心中思忖,更何况,黑子也已经不再是青峰口中‘你的篮球是无法战胜我的’的那个人了。
各自得分之后,因为这个太过于令人惊讶的几乎均势的比分,桐皇那边开始对诚凛刮目相看了,对方的队员似乎想要拦住黑子,却被一道巡回着,几乎看不清楚运行轨迹的光线直接震惊地呆在原地。
并不是什么加速传球,而是这个的升级版,回。木吉稳稳地接住黑子传来的球,但是对方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若松一个跳跃试图拦住木吉,但是看起来木吉的目的不在于投篮。
火神扣篮成功。
第一节他们与桐皇平分。
很好的开端,不是吗?
降旗传递给黑子一个‘厉害’的眼神,得到了对方温柔的回应,那边丽子还在跟即将要上场的队员们商量着什么,黑子提出了让自己第二节开始部分一同上场的决定。
“可是……你的误导使用时间有限不是吗?”木吉说。
“好,就如你所愿吧。”
仔细想了一下之后丽子还是同意了。降旗虽然不明白黑子的用意,不过看起来好像他是有计划的。
相对于第一节,第二节就要艰难地多了,桐皇在这一节完全死死咬住他们,从一开始青峰就选上了黑子,和他进入了胶着状态,更糟糕的是,黑子的‘会消失的突破’被青峰看穿了。
那个闭着眼睛直接打掉黑子手上的篮球的人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跳起来投进一球,降旗不知道青峰对着黑子说了什么,但是在那之后,在他们擦肩之后,降旗在黑子的脸上又看到了第一次败北时的表情。
除此,还有在场所有队员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接下来黑子却做了一件更加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以及木吉和向日还未拜托盯防的情况下,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使用加速传球回,却被青峰单手挡下了。
接下来比分间的距离一直在拉大,坐在旁边的丽子咬着牙看起来很紧张。
“诚凛高中,申请暂停。”
降旗看着黑子走过来坐下,搭在头上的毛巾遮住了半张脸,从他的角度几乎看不到黑子的表情。
“总之,黑子你要先替换一次。”
他看到黑子猛然间抬头,然后再慢慢地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降旗,你帮他贴下胶布。”
正想着过去安慰几句的降旗恰好被丽子喊中,他答应了一声就抱着医用箱蹲在了黑子面前。
老实说,他很担心黑子。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乱来的黑子,平常总是很冷静,而今天完全像是着魔了一般,居然在场上毫无顾忌地使用加速传球……
“阿哲……我……”
“我已经没事了。”
降旗看到黑子面前的地板着在不断往下滴汗,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我这边也需要胶布,麻烦了’的呼喊所打断。
在朝着旁边挪动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认为可以打败青峰,并且也付之努力那么久的那个绝招,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就被青峰所破解,这意味着黑子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策略。打败青峰,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的这个想法,是否也以为着失败了呢。
这边忙完差不多也到暂停结束的时候了,他转身想要告诉黑子不用担心,却被火神所抢先。那个时候,自己无力的安慰是没有办法起作用的他十分清楚,但是当他听到火神所说的话的时候,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是白费力气的,笨蛋。”火神把手放在了黑子的头上,“下一次就不会让你再退场了,大家都相信着呢,你一定会回来的。没有白费力气这种事情。”
这些话是起了作用的吧,降旗想,不然的话,一直垂着头的黑子也不会在那之后抬起头,望着那些往前的背影而出神。
再次开始比赛之后,火神明显不同于之前了,他打掉了青峰的球,并且也成功阻止了青峰投篮。要怎么说呢,总之,在场外做着的降旗只能够用‘好厉害’来形容,像是被放归大自然的老虎一样,那个火神,浑身上下被一股霸道的野性所包围了。
也正因为如此,降旗也在青峰的眼中看到了‘兴趣’这样的表现,那个一直都懒散着打球的人好像终于因此而认真了起来。
严格说来,这场比赛几乎已经变成了火神和青峰的双人赛,其他人像是完全被排除了一般,火神也越战越勇,前半场就在这样紧张的态势之中结束了。
中场休息时间黑子并未在休息室内,因为太担心降旗还是决定出去找一下。
他在体院馆外找到了只穿着球衣的黑子,想着去把衣服拿出来,却发现另外一个人已经把衣服丢给了他。
“笨蛋,身体会冷的。”
黑子微微张了张嘴,降旗往后躲了躲,内心之中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愫在乱窜,几乎将冬天的他烧灼起来。
在他的位置,可以恰好躲避开火神和黑子的视线,而又能够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行为,但是……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让自己离开。
“这个比赛,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赢的。”
他听到黑子这样说,为什么呢,这个原因他一早就知道的。
那个时候,三线队伍的黑子遇见了在一线的青峰,大概还是初中的时候,也就是降旗最初与黑子遇见的那个年纪。
无法进入二线,更遑论一线的黑子想要放弃篮球。
“我决定……退出篮球部了。”
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是对于队伍来说没用的队员的黑子,接受到了青峰的劝慰。
黑子说的对,青峰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当时处于对于青峰的嫉妒之中,差点忘记自己一直都在黑子背后观望着这一切,他是很明白的,即使不用躲在这个地方偷听黑子和火神的讲话,对于在帝光的那些岁月他都是了解的。
那个时候青峰说了什么呢。
“并不是说不放弃就一定能够做到,但是如果现在放弃了的话,就什么也无法做到了。”
黑子在这个时候,淡淡地重复出了曾经青峰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必胜的理由的话,那一定是——
“只是想再一次,看见他带着笑容去打篮球。”
火神并未就此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没有在黑子说完‘如果打败他的话,或许能……’这句话之后表达意见。
只是有些不耐烦的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这种事情谁知道啊,人类并不是这么单纯的生物不是吗。”
火神转身,把外套披在肩膀上,声音不大,但是不只是黑子,就是降旗也从接下来的话之中受到了无比的鼓舞。
“只是败了的话,就等于和现在毫无改变了。我们能做的不就只有全力以赴这样而已吗?”
【42】
“喂,你去哪里了啊光树。”
场内果然要比场外暖和多了,不管是因为开设了冷气,还是因为比赛太热火朝天,总之,降旗觉得自己在外面几乎冻僵的手脚又能够活动起来了。
“稍微,去冷静了一下。”
“哈?”
福田不解地看着他。
或许,说冷静并不是指自己,是黑子吧。虽然很不甘心,不过那些话如果由自己来说是完全起不了作用的,一定要火神才可以。
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成为黑子的光吧?不是指在篮球上,在其他方面。为此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降旗在下半场开始,黑子重新进入比赛队伍时这样下定决心。
两个队伍还是保持着上半场的热度,彼此互不退让,互相用自己的出色技能为队伍得分,不过策略稍微有变。
“诶?今吉防守黑子?”
降旗忍不住说了出来,场上的黑子的视线诱导已经失效,黑子被带笑的今吉完全封杀,丝毫甩不开攻防。
“是桃井吗?”丽子说,“对黑子如此了解,大概是桃井的数据起作用了吧。”
一旦黑子被拦住,传球无法成功进行的话,很大一部分的得分毫无疑问会丢失,战况十分紧急,几乎到了策略已尽的地步。加之青峰势不可挡,连火神都分身乏力,比分再次被拉开了。
“要是能够把黑子解放出来的话……使用在雾崎战用过的改变传球路线那招的话说不定……”
“不行啊……”
降旗的设想被丽子否定,这个看起来意外平静的监督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样的策略已经开始在做了……但是……”
无法摆脱。
可以说,黑子的行动已经完全被今吉看穿了。
逆转看似已经不可能了。
“明年再来吧。”
今吉对着黑子这样说。
“那是不行的。”降旗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黑子的身上,“不会是下一次,而是现在必须要赢!”
仿佛受到了他的鼓舞,其他的人,所有在场比赛,挥洒热汗,看似体力几乎已经用尽的队员们,所燃烧起来的斗志几乎让场外的降旗他们都感觉到了。
不会放弃的,说好了,要做日本第一啊。
降旗在这个时候觉得内心之中那个软弱的自己又出来了,带着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但是他并没有阻止,这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害怕或者逃避的眼泪,而是,带着全部的信仰,并且即将要被验证这样的信仰的正确度的眼泪。
今吉面前的伊月几乎在万人瞩目的状况下消失了,在今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诚凛就已经投进一球。
不仅仅是伊月,包括木吉还有日向,都在盯防自己的人面前消失,顺利得分。
这是黑子的对策,给予自身意外的所有队友同会消失的传球一样的效果,这就是误导穿越。
以自身为视觉的集中点,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而赋予队友‘消失’的能力。
这几乎是葬送未来的做法,因为这意味着如果误导穿越失败的话,黑子自身的misdirections也无法再使用了。
降旗是明白黑子的。
即使是如此,也总比在这里输掉好,大概黑子是这样的想法吧。
在第三节结束的时候,木吉的旧伤似乎也复发了。
“这个是你建立的队伍吧。”日向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水,“稍微有点自信啊,这个队伍是很强的。”
第一次,降旗感觉到了加入篮球部的感动。不再是因为黑子的原因,而是从内心感觉到,能够成为诚凛篮球部的一员,实在是太好了。
在与火神的对战之中,降旗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帝光时期的青峰,虽然不太确定那是不是黑子所说的,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对青峰的恐惧感。
比分差距拉大又缩小,缩小又拉大,坐在场外的降旗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休克了。比赛结束时间越来越接近,所有的人都小心压抑着呼吸,似乎大口喘气就会打断比赛节奏影响比赛结果一般默默地捏紧拳头。在黑子,木吉和火神三人的攻防下都突破的青峰,投篮的一瞬间却被黑子误导而致使篮球偏移了轨道,这是降旗第一次看到青峰投失篮球。
比分被稳定在了80:86,然后是83:86
情况看似已经逆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桐皇会轻易认输。接下来,就在比赛即将画上句号的时候,青峰进入了ZONE。即使是青峰进入了ZONE也没关系,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因为不想输,不想再看到哭泣的队友,火神也在接下来进入了ZONE,如此一来其他人都几乎没有办法展开动作了,场上技能达到100%的两个人完全不被其他人所理解,即使是想要帮忙进球得分,也只是想想而已。
进入ZONE之后青峰打得更加轻松,完全将比赛视作游戏一般,但是投篮的准确却丝毫没有下降,与同样进入ZONE的火神一直处于两人对战的状态。比赛节奏越来越快,降旗几乎已经坐不住,直接站起来喊‘加油’了,其他人也是,扯着嗓子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努力。
会胜利吗?
会吗?
再也不想输了,那种败北的滋味,再也不想要尝试了。
青峰在一个投篮时被火神拦下,摔倒在了地板上,桐皇的教练看似想要请求暂停,最后还是放弃了。被攻防就突破,比分被拉开那就拼命抢回来,成为日本第一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
一定要做到。
哨声。
停在101:100的记分牌。
短暂的安静之后轰然炸开来的欢呼,以及忍不住满场跑的穿着诚凛队服的成员。
赢、赢了?
降旗眨了眨眼,觉得眼角湿湿的,抱作一团的前辈们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声呐喊,丽子欣慰地把手插在腰上。
“光树!赢了诶!你看到没!我们赢了!!”
还没有准备好久被扯进一个怀抱,接着就是不断地蹭脸,降旗能够理解福田此刻内心的激动与兴奋,但即使是要被这样对待,对方也绝对不应该是福田。
但是,赢了,真好啊。
他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地搜寻着黑子的目光,然后对方也准确地与他相视。
结果当然准备返回的时候,上场比赛的所有人都在休息室里睡着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丽子无奈又心疼地站在一边,等着他们醒来才一起往回走。
“说起来,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有人这样提议,想着第二天没有诚凛的比赛,以及之后就是连续不断的对战,所以可能也没有时间聚餐。
“恰好商量一下之后的对策吧?”
这样说的木吉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但是丽子觉得在外面吃饭的话没有经费,而且也不想太过于招摇。
“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
【43】
现在诚凛的所有成员一起行走在去往火神家的路上。好像因为之前在休息室了睡着以及大量运动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出现肌肉酸痛的症状。
降旗快步走到了黑子旁边,对方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赢了呢,实在太好了。”
降旗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因为比赛胜利未散去的兴奋感,在突然安定下来之后语调稍微有些改变,大概是因为在场外太用力呼喊的原因。
“恩。”黑子侧过头来,一个急不可见的浅笑,“对我说谢谢了,青峰君。”
“诶?”
“最后也完成了以前那个拳头相撞的动作。”
“啊,那不是很好吗?”看到恢复精神的黑子,降旗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总之,应该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吧,青峰君他。”
“恩,十分感谢火神君。”
降旗看了一眼前面被木吉揉着脑袋的火神,第一次没有因为他被黑子所提及以及认可而产生嫉妒的感情。
因为那是真的,正是由于火神打败了青峰,才能够使青峰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那个喜欢着篮球,能够带着笑容去触碰这项运动,黑子所熟知的青峰。
不过比起这个——
降旗看着面前丽子摆在桌子上的所谓的晚餐,额头开始冒冷汗。其他成员也无一例外地颤抖起来。
“黑子,你想尝一口吧。”
在大家准备开动之前,日向表情怪异地对着黑子这样说。
“让人试毒也太可恶了吧!”
然后被丽子一巴掌拍了过去。降旗咽了一口口水,连她自己都说是试‘毒’了,如果出了的话……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动到了黑子身上,对方看起来十分淡定地从锅里夹出一根香蕉。
“那么,我就先吃了。”
阿哲,不要啊——
他在心里大声呼喊。
黑子吃下去了,看起来好像没有危险,之后放心开动起来的大家,发现虽然有很多奇怪的水果在里面,不过比起之前那一次尝试,味道实在要好太多,加之实在太饿了,不一会就把东西吃完了。
结果是,所有人都在火神家空旷的地板上躺到了第二天。
这还并不算比赛之后最令人震惊的事情,惊觉已经天亮的大家准备回家之后好好补眠,准备上厕所的小金井拉开隔间的门却发现了一个几乎浑身赤裸的,身材尤其好的,金发的,外国女人睡在里面。并且,这个女人在因为他们的吵闹而走出来之后,对着火神就是一个深吻。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火神在美国时候的师傅啊……”
降旗精神不济地走在队伍里面,因为今天没有比赛,恰好聚集在一起的大家准备去观摩一下秀德和大仁多的比赛。结果不言而喻,秀德以109:71的比分获胜,进入下一轮比赛。虽然今天并没有上场,但是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奇迹时代实在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在返回的地铁上,降旗并没有看到黑子。在这之前他就被黑子告知自己有事要先离开,虽然很想问,不过最后还是还以一个了解的笑之后就跟着大部队回去了。
回家之后他给黑子发了一条短信,但是一直到了很晚也没有收到回复。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很不安稳,打电话对方也没有接。想着与其在家里干着急,不如行动起来比较好。所以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在黑子家门口站直了。
出门太急忘记加外套了,之前好像也犯过同样的错,大概是一年前看流星雨那一次,忘记带外景,最后和黑子共用了一条围巾。那个时候光是和黑子说话都会紧张到无法控制心跳,现在去能够逐渐对他坦白自己的心意,甚至,在一点一点努力地使自己变得更好。
爱情,大概就是要让人受尽磨难,并且从中学会一些东西而存在的吧?
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呢,在这之后,降旗在等待的途中兀自想象起来。
啊首先应该是功课吧?在和黑子交往之后渐渐改变了周末总在最后时刻才来赶作业的行为,想着说不定黑子会约自己所以会提早完成,以及买了黑子曾经提及过的名著,虽然还没来得及看,不过之前的自己根本就不会想到买这些书的吧?升三年级之后就更要努力才行啊。以及篮球方面,虽然还不是能够成为首发的程度,但是已经改变了‘为了黑子’这样的想法。
“光树?”
清朗的声线使他的想象戛然而止,抱着篮球的黑子带着疑问看他,仿佛是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因为你没有回短信,电话也没接,所以就来了……”
黑子用一只手拿着篮球,然后伸手摸出了手机,脸在短暂蓝光的照耀之后再次暗下来,“抱歉,手机设置成静音了。”
“啊没关系,”降旗摆了摆手,“看到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吧。”
他朝着手吹了一口气,刚才想象力飙升的情况下已经完全忘记了外界温度,现在好想因为回到了现实而终于察觉到了冬天寒风的凛冽。
“光树,”他的手臂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去我家坐一下吧。”
“诶?”他惊讶地叫出来,目光四处闪躲,“没、没关系吗?”
还没有准备好要见对方的家长啊,虽然只是同学和队友的关系,但是正在交往这件事情完全没办法被抹杀掉不是吗?
黑子抬头望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他道,“没关系。”
【44】
在等待电梯的时候,降旗的心脏一直保持着快速跳跃的节奏,他不知道黑子有没有听到,只得用余光时不时瞟一眼,很好,看起来没有因为注意,很好,保持下去降旗。
“光树,心跳那么快没问题吗?”
“诶?”
进入电梯之后,狭小的空间好像变得更加令人尴尬了,降旗看着电梯光洁四壁所印照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舔了舔稍微有些干燥的嘴唇。
“你……你听到了?”
“恩,很大声。你在紧张吗?”
“要说的话,是有一点。”
怎么说呢,不管怎样那是第一次去黑子家吧?虽然黑子来自己家的时候并没有紧张,但是现在不一样啊,那可是黑子的家啊,是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黑子的家啊。
“不必紧张,”黑子在跨出电梯门,打开自家大门的时候这样说,“当做是自己家就好了。”
这样一来,好像不是更奇怪了吗?
门内黑漆漆的一片,降旗想了想还是在进门前说了一句‘打扰了’。黑子驾熟就轻地摸到了墙壁上的壁灯,整个房间都亮堂了起来。
装饰很中规中矩,不过绝对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这一点和黑子的性格还真是想象啊,降旗站在玄关处的时候这样想。
“你父母不在家吗?”
“啊,大概还没有回来。”
他有些畏手畏脚,即使黑子叫他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但是实际上这种事情完全无法由自己掌控啊。不过好在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的缘故,在一开始时的紧张也减轻了不少。
“要不要喝茶?”
黑子朝他挥了挥手里的一包,在他点头之后就走进了厨房。
带着一些好奇心,降旗开始在黑子的家里走来走去。
“那个,阿哲,到处看一下也没关系吗?”
厨房里传来水壶煮开水嘟嘟的声音,以及一声听不太清楚的应答,降旗放心大胆地迈开步伐。
主卧的话,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旁边大概是书房,他拉开灯之后在暑假上看到了很多本名著,大概就是黑子曾经提及过的,以及一些他根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书,书桌上还摆放着一本夹着书签的厚重大书,大概黑子平时就是坐在这里看书的吧?
其他的地方并不是重点,不管怎么说最感兴趣的果然还要算是黑子的房间。
推开门之后大概是书桌,窗户在书桌的右边,床就挨着书桌摆放,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完全不像他总是急急忙忙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就去上学了,整个房间都极其整洁,降旗看得有些自行惭愧。
“光树,茶泡好了。”
他应了一声,关了房间的灯朝着客厅跑。
刚刚泡好的茶,冒着烟的水面上飘着一层叶子,慢慢地往下沉,颜色也从透明地逐渐变深。
“阿哲,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吗?”
他用手触碰了一下杯壁,开始的时候因为太烫直接受到刺激之后就把手拿开了,但是慢慢的就能够接受那样的温度。包围住杯壁有一种很温暖并且实在的感觉,类似于黑子带给他的那一种。
“大多数时候是。”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你都会做什么?”
黑子歪了歪头,似乎在向他询问这样问的目的所在。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仰起头的黑子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大而空荡的房间之中,因为只有作为必需品的一些家具,所以在降旗看来,这样的黑子渺小而又寂寞。
“看书吧,大概是。”
“不会寂寞吗?一个人的时候。”
降旗在心里打定的主意是,不管对方的回答是什么,都用一个轻轻的拥抱做为自己的回答。
果然对方在他突如其来的怀抱之中因为惊讶而稍微愣了一下。
“以后都不会是一个人了,阿哲。”
这句话让刚才对于他的拥抱无动于衷的人,慢慢拍手拍了一下他的背。
“光树,说话要算数。”
黑子慢慢回抱住了他,桌上摆放着的茶已经散去了余温,降旗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被填满了。
“诶?”
让他有这个反应的原因是,虽然他想闭着眼睛自然而然地进行下一步,但是,在他闭眼之前整个房间都完全暗下来了,在突然被黑暗所笼罩的那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
“好像停电了。”
黑子在他耳边说,因为视觉上的功能被剥夺了,所以其他感官变得非常敏感,脖子能够感觉到黑子呼吸所喷出来的热气,有些痒。
“啊看起来是这样。”
他偏了偏头,想要避开那样的热气所带来的躁动与不安,却和黑子的头撞在了一起。
“抱歉!”
“没关系,”黑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光树,不要坐在地上,会感冒的。”
他哦了一声准备站起来,没想到因为在地上盘腿坐了很久大腿完全发麻了,还没有来得及站直就直接一个重心不稳往一边倒去,除此还感觉到了另外一个力度拉扯着他,然后整个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痛不痛倒是其次的,不过……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目光所及全是黑子,整个视线都被跟着他一起摔在地上的黑子所占满了,他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住了压在他身上的黑子。
“你……你觉得还好吗,黑子?”
没有想到这样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很好笑,但是比起这个,现在更重要的是要起来吧,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想起来好像怪怪的,连发出的声音都因为压迫感而发生了改变。
不要往奇怪的方向去想啊降旗光树!他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大脑又完全不受控制,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喜欢的人就压在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办法无视不是吗?
在黑子做出回答的间隙,降旗的两个人格在大脑中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他的情感成功的压制住了理智,直接将黑子要说的话封在了自己的嘴里。
那是只要稍微一仰头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抑制住像是在阳光下迅速成长的芽一般的悸动,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整个房间里扑通作响,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几乎和他同样频率。
不同于第一次心跳紊乱的亲吻,这一次在黑暗的环境之下的降旗要成熟安定得多了。连手也不安分地放到了黑子的背上,试图让他们之间本来就接近的距离更近一点,如此同时大脑还在想象着那些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接吻场景,却发现平时自己根本就没有怎么看过类似的八点档。
早知道在陪爸爸看那个什么什么连续剧的时候就认真一点了啊。
他在心里埋怨着自己,毕竟是一个第一次恋爱的新手,各方面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不过看起来黑子并没有排斥,只要照着内心的感情来就没问题了吧?
这样想着的他,在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以及黑子陡然瞪大的眼睛中,就已经行动先于大脑地一点点加深这个吻了。
过了多久,大概是两分钟,又或者是更久,当觉得双方好像都有一些呼吸不畅的时候,房间再次亮起来。
受到外界刺激的他猛然睁眼,因为能够看见对方表情而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降旗,你在干什么啊——
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茶,才发现因为已经凉了,所以茶叶的苦涩完全被味蕾所接收了,只能够表情怪异地瞪大眼睛,拼命地咽了下去。
“那个……已经很晚了,我…我就回去了,阿哲。”
他把茶杯放回原位,不太敢直视黑子,但是余光所及却发现,黑子在笑吗?
“光树,等一下。”
黑子很快从房间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递给他,“就这样出去的话,大概会感冒。”
降旗挠挠头,接过衣服穿在身上,还能够嗅到衣服上洗涤剂的清香,刚才发生的一切所造成的尴尬也渐渐消除,即使在触碰到黑子眼睛的一瞬间还是会不自然地立刻转开视线。
“那……我先走了喔。”
黑子站在门口,他退出眼睛已经适应的那一片暖黄色光芒,站在门外向自己的恋人告别。
在离开之前,黑子轻轻地拥住了他,他感觉到一阵奇异的麻痹感从脚一直延伸到了头顶,像是再无法动弹一般地沉溺在了黑子的晚安声之中。
【45】
第二场比赛如期而来。
有了第一场胜利的经验,他们在二,三场比赛中都取得了胜利,成功挺入了前八强。
随着兴奋而来的就是接下来比赛的心酸,没有想到一来就和阳泉碰上了,在与之比赛之前,观看对方的赛事时几乎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阳泉完全是在一分不失的情况下获胜的,也就是说,对方是强守型的队伍,和他们完全相反。
怀着很复杂的心情降旗像是往常一样坐在了一边,尽管黑子说过不用太担心,但是毕竟那个队伍是有奇迹时代一员——紫原敦的队伍啊?况且,还有那个火神曾经以及过的冰室辰也,光是在街球篮球那一次短瞬的观战中就已经被这两个人的气势所震惊,不知道正式比赛下来会是怎样。
而接下来的状况也验证了降旗的担心,第一节结束之后他们一分也没有得到,对方倒是已经领先18分了。
不妙啊,连坐在场外都感受到了紫苑的绝对防御,简直不是盖的,首先那个身高就已经将他们的进攻完全封死了,更不要说其他成员的进攻了,队伍里面也还有几个2米级别的人物存在,比赛分差一直都在不断拉大。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黑子为全队投进了第一个球。
降旗长大嘴巴看着那个从篮筐中央垂直落下的篮球,其他人都和他一样不可置信,他甚至能够听到‘骗人的吧,那个11号不是不会投篮的吗?’这样的讨论。降旗突然想起之前黑子在找青峰教授投篮,这大概就是学习的成果吧。
真厉害啊,阿哲。
他带着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开心在于,黑子能够不断突破自己,学会了新的招式。
难过在于,那个成就他,能够帮助他的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诶光树,你怎么了啊?”
福田冷不丁冒了一句,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黑子不愧是奇迹时代的一员啊……”
那边福田点点头,以为他只是因为黑子的‘幻影篮球’而陷入了震惊,实际上真正让他心下浮躁的应该得算他们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了吧?
尽管他很快又加入了声援的队伍,那个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不过在之后想起来,还是会因为感觉到这样的察觉而心凉,一切的隔阂大概也仅仅是因为这之间看不见却有真实存在的距离吧。
好歹对方也是进入八强,并且拥有奇迹时代一员,以及实力不属于奇迹时代的队员存在的队伍,即使黑子的成功投篮为诚凛打开了一个缺口,但是,不管在体能上还是身高上他们和对方都不是一个等级的。黑子很快就因为技能的限制而下场坐在了他身边,火神还在和冰室胶着。
“阿哲,刚才那个是……?”
篮球居然直接穿过火神的手被投进了?不太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降旗问坐在旁边的黑子。
看起来和幻影篮球差不多,不过……
“不是很清楚,”黑子表情凝重,“乍看上去和我的幻影篮球很像,不过恐怕是无论方法或者特征都完全不同,而且……”
降旗在等待着黑子转折之后的话语,场上比分又再一次拉大,福田大有坐不住要上去干一架的冲动。
“即使是看穿了那个人投篮,或许也无法阻止。”
黑子是对的,实际上火神在与冰室一对一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对方投篮的秘诀是两次投篮,不过即使是发觉了这一点也并未能够成功地将冰室避退。
“那个……那个是什么?”
从刚才开始,黑子好像就在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听到他说话的黑子将头转过来,看了一眼手里安安静静躺着的圆环。
“火神君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他在今后应该会需要。”
他们结束了短暂的谈话,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赛场上去。
紫原自然是不必说,就算是被三人盯防他也完全不在意,在被激怒之后参与进进攻时投篮后竟然还将篮筐放到了。
这倒是……这真的是人类吗?
降旗瞠目结舌,虽然说一直很相信诚凛的大家,但是紫原开启了攻守兼备的态势,与这样的怪物作战就已经很费力了,更别提这是一个五人的队伍。更加糟糕的是,木吉因为体力不支而下场了,降旗在看到一手建立篮球部的前辈被紫原单手拽起来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要上前,大家也皆是一副愤怒的样子,被日向架着走到这边来的木吉交代黑子说,“替我赢下来。”
黑子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面对以前的,和现在的队友。
“丽子,”大概进行到第三节,刚刚因为太感动于队友之间的羁绊而不自觉流泪的木吉带着坦诚至极的表情,“有一件事情,麻烦想办法让我恢复到能够运动,一分钟也行。”
“前辈,你还想再上场啊!”
福田几乎是用了吼的,大概是太担心与无法理解所以完全忘记了自己后辈的这个身份,更加无法理解的是监督居然答应了。
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形容呢,这种感觉。降旗在木吉被架去保健室的时候想,在那之前,黑子提议说再来一次圆阵,围绕在一起一同呼喊出加油这两个简单至极的字,但就是好像因为这个,反而能够更加充满斗志了啊。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守护的双方性’吧,他看到再一次进球的赛场时这样想。
幸运的是,因为比赛期间黄濑的一次介入,而让一直处于彷徨状态的火神冷静下来,在不自觉的状态下进入了ZONE,威力果然不是盖啊,降旗几乎都能够感觉到那一股煞气,据说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够进入到这种状态,自己这等角色大概是一辈子也无法做到了吧?不过因为火神进入了ZONE,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都无计可施,甚至连冰室也败下阵来,直到比赛的最后一分钟,木吉的到来,以及紫原进入ZONE时,场上的态势才开始再次改变。
进入ZONE之后火神的体力消耗很大,加之紫原也进入了,按理来说这样的状态下的火神是无法敌过紫原的,但大概正是因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永远相信着彼此,所以才能够在洒尽热汗几乎要倒在赛场上的那一瞬间尽情地抱在一起哭吧。
直到比赛结束,降旗都还不太能够相信他们赢了,福田在旁边兴奋得跑圈,大声喊着‘赢了赢了’,晃了晃他的肩膀发现他没有反应,又继续开始跑圈。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所以他们打算观战,在一同前往看台的时候黑子在原地站了一小会。
“光树,你跟着大家先走吧,我很快就回来。”
“诶可是……”
他看了一眼渐渐走远的其他人,有些不确定,“到底有什么事啊阿哲?”
“有一样东西,我要还给火神君。”
大概意识到黑子在讲什么了,降旗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我在那边等你哦。”
黑子在他的视线内慢慢消失,实际上,当他跟着大部队走到了看台,大概20分钟过后黑子就回来了。
“给他了?”
黑子在他身边坐下,有些喘气,蓝色的眸子移动他这边,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
“恩。”
“……没问题吧,火神君?”
说起来,好像之前确实听到火神跟冰室就这次比赛打赌来着,据黑子说来输了的话就断绝曾经的兄弟关系,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大概都是不可能那么断绝的吧?毕竟曾经都是极其认真地在经营着啊?火神有在比赛的时候将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戒指交给了黑子,虽然说是为了排除杂念,不过在他心里未必想要真的放弃吧?
该怎么说黑子才好呢?太温柔?还是太了解火神?
“如果是火神君的话,没问题。”
对于黑子完全相信火神这一点,其实降旗颇有微词,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他们谈论的主角就出现了,第一句话就是针对黑子的提问。
“黑子,你认识灰崎祥吾吗?”
从火神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不过看黑子的表情,那个人对于他来说应该并非陌生。
接下来火神大概讲述了一下他在消失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对于身为参赛选手却毫不顾忌地对冰室大打出手,甚至对于阿历克斯行为不端正这一点,降旗只能咂舌地说着‘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除此,最让他在意的还是火神所说的,这个人曾经是奇迹时代的一员,而且,照他说来,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今天被归于奇迹时代的人就将不会有‘黄濑凉太’这个人,而是‘灰崎祥吾’。
“阿哲,你怎么想?”
黑子的表情看起来不算太好,大概是勾起了帝光时期一些不好的回忆,想及灰崎是被赤司强制退部的,降旗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在赛场上遇到那个人,同时也为黄濑捏了一把汗,要赢啊。
“他是个又独断专行又不知道抑制自己的人,”黑子的声音是难得的冰冷,“但是即使如此,他曾经是一军正选这件事情也是事实。”
【46】
灰崎果然如同黑子所说,这一点才比赛才开始没多久降旗就发现了,他现在陷入了一种矛盾的心情,既希望海常能够获胜,又担心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遇到海常,不管怎么说,两个队伍他都不太想与之碰上,但是这就是比赛不是吗?
不自觉捏起拳头的手被握住了,降旗猛然惊了一下,发现黑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同时慢慢将他的手指扳开放入自己的。
十指相扣的同时他才发现自己太过紧张了,而黑子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能够令他安心的方式来舒缓他的情绪。
“阿哲……我……”
“光树,你不必太担心。”
黑子带着极为平淡的眼神看着场内的比赛,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比赛,所以他们要做的应该是仔细分析对方的打法与战略,而不是因为一味紧张让自己陷入恍惚。
稍微平静了之后降旗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了海常和福田综合的比赛之中,很快他就发现,灰崎的技能既然和黄濑相差无几。
“难道说灰崎和黄濑一样……”
坐在黑子另外一边的火神问出了他的疑问,就刚才的那一发投篮来看,的确是这样没有错,但就像之前冰室和黑子所差无几的投篮也相差甚远一样,可能这一次也不能够简单地定义为相同。
“有一点点差别,灰崎会夺走别人的技能。”
这也就是意味着,只要是在他面前使用过的技能,在之后都无法正常使用了。
也正因为这一点,黄濑在之后都打得十分谨慎,非但没有成功阻止灰崎,比分也在逐渐拉大,周围的气氛躁动起来,都在讨论着对于场上现象各自的看法。
海常可以用节节败退来形容,火神蹭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几乎咬牙切齿,“那个家伙没可能输的,怎么能够输给那种混蛋,他答应过绝对会赢的,下次见面再来比过,所以……”
黑子面无表情,握着他的手也渐渐无力,黄濑被灰崎压制得几乎毫无反击的机会。真的要……在接下来和福田综合比赛吗?降旗痛苦地皱着眉头。
“我想,大概是练习过剩的原因吧。”
这是丽子在观看了这么久比赛之后作出的结论,的确,IH那一场比赛,消耗的不可能仅仅是青峰的体力,要模仿成功青峰的技能并且取得胜利,想也知道黄濑付出了多少,再加之这一次可是WC啊,要遇到的不仅仅会是桐皇,还有其他曾经在帝光一起的成员,所以……
“我相信你的,黄濑君!”
手腕被震地生疼,在一段时间内降旗都没办法将视线从自己的手上移开,沉默太久而突然爆发的黑子在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站了起来,曾经说话轻言细语的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场内大喊,只为了让那个消沉的人重新站起来。
降旗握住了慢慢坐下来的黑子的手,就像刚才被给予安慰一般,慢慢地扣入对方的指缝。
没关系的,黄濑君一定会赢。
这样的想法或许传达到了黑子那边,他能够在对方投向他的眼神中感受得到。
最后奋起直追的海常获得了胜利,黄濑朝着观众席伸出拳头的时候黑子也默默地扬了扬拳,本次WC的四强也确定下来了,秀德,洛山,海常和诚凛。跟着大部队往外走的时候,降旗有一些心不在焉。
关键点就在于,黄濑在和福田综合的一战上所使用的技能。
按理来说,奇迹时代的技能不是不能够模仿的吗?但是黄濑的确是用了绿间的超高抛物线射篮,并且,以此为延伸点,除了绿间和青峰之外,其他成员的技能是否被模仿成功了也还是个未知数,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可能得小心一点了。
在新年的时候,从月末开始就因为WC而每天紧张的成员们都有了一个稍微的放松,降旗和黑子约定好在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外出。
“光树,我觉得你还是先睡了会比较好。”
头天晚上通话的时候,因为太兴奋与第二天的行程而絮絮叨叨一直到半夜的降旗,被黑子第三次劝慰了。
“可是,还是很想要和阿哲多说说话啊。”
对面传来一声不算明显的叹气声,却绝对不是让人听了会担心的那一种,反而让降旗愉悦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交往之后,往往不赞成自己的意见,但是又决定让步的时候,黑子偶尔就会发出这样的叹气声。
“天天都在见面不是吗?”
“可是……”
因为每天几乎都是自己坐在场外看黑子打球,要不是就一群人坐在一起看别人打球,完全都没有私人时间和黑子独处啊,眼看着今年就又要过去了,明天又好不容易空出来了,不管怎么样都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啊。
“明天迟到的话,就取消行程,同意吗?”
“啊啊啊好啦,我知道了,我去睡就是了,绝对不会迟到的。”
降旗在挂电话前听到了一声轻笑,阿哲那个家伙,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敢提那种要求,明明知道我很期待明天的约会。
不满地挂了电话,可是没过多久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看到上面显示着熟悉的号码,降旗不明所以地按下接听键。
“有一句话忘记说了,新年快乐,光树。”
降旗握着电话的手变得酥酥麻麻的,去年此时的场景仿佛重叠在了自己眼前,那时候没法履行的‘一起过新年吧’这样的承诺,好在一年后终于能够践行。
来得虽然晚,但是也终于实现了。
“新年快乐,阿哲。”
这一夜睡得实在不断踏实,梦中的场景不断切换,一下是初中时期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一下又是高中时每天上学都要经过的那条路。梦里的人物也变来变去,看不清楚面孔,只有他一个人一直走一直走,毫无目的不知道在找什么。当终于有一道明显的光在他前方亮起来,以为可以走出困境时,他从梦里醒过来,阳光洒进房间,铺了一床。
一个不详的念头促使他大叫一声然后坐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未接电话以及带着意料之中语气的短信,都让他当下穿起衣服就往厕所跑,快速洗漱完毕之后将妈妈的‘光树你那么急去哪里啊!’关在了门内。
前往约会地点的路上,降旗给黑子打了一个电话,本来以为对方会有些生气,不过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用担心了。
“那……那约会……还取消吗?”
降旗把喝完牛奶的空瓶子扔进了地铁上的垃圾箱,小声地问。
“现在要你回去你也不会同意的吧。遇到了老朋友,可以不用那么急,路上小心,光树。”
老朋友?
一方面庆幸于不用取消约会,另一方面降旗一直在脑海中揣测黑子所说的老朋友到底会是谁。
粉色头发的少女正和黑子兴高采烈说着什么,走近了之后降旗才发现所谓的‘老朋友’就是桐皇的球队经理,曾经帝光的好友桃井五月。
“所以,阿大那个笨蛋直到现在都没有来,电话也关系,太可恶了!”
听起来好像正在跟黑子抱怨着青峰,降旗不动声色地走到黑子旁边,后者稍稍将注意力分了一点给他,示意自己知道他来了。
“阿哲,你的同学吗?”
“你好,我叫降旗光树。”
虽然和桃井遇到过不止一次了,甚至被福田怀疑过自己正在跟她交往,不过这样的事情如果被对方知道了,大概会指着他的鼻子大声笑出来吧。
“诶?”降旗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桃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知道你喔,每次诚凛有比赛你都在场。”
虽然看起来对方是在笑没错,但是好像那之后的潜台词就是‘坐板凳的’。被通过这种方式而让人得知,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值得开心。降旗有些面部表情失衡的在一边干笑,粉色头发的少女已经挽着黑子开始了他所不了解的话题。
“光树,突然有一点口渴了呢。”
被晾在一边的降旗突然感受到了黑子透过来的目光,少女从黑子旁边探过头来,惊讶复而了然的眼神仿佛传达出了某种信息。
“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过来,桃井同学需要什么吗?”
“我也有份吗?”桃井有食指抵着下巴想了想,“随便什么都可以喔。”
降旗了然地点头,朝着离他们不算太远的饮品店跑去。
人头涌动的小吃街,充满新年气氛的从不知哪家小店飘出来的背景音乐,各种各样的情绪将这本来就不算宽敞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其中也一定包括不理解,但是细想之后莫名放心的这一种。
“是他吗,阿哲?”
少女放开少年的胳膊,面部表情本就不活跃的少年望了一眼正手舞足蹈跟饮品店老板解释着自己要求的人,没有说话,却能够明显看到动容与愉悦。
“虽然很惊讶,不过如果是阿哲的选择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少女无奈地笑。
降旗光树这个家伙,还真是厉害啊。
降旗在10分钟之后就回来了,说着谢谢的桃井也在不久之后等来了迟到的青峰。
“阿哲啊。”
看起来像是还没睡醒的人无视了桃井不满的唠叨与指责,目光转移到了降旗身上,“啊,你不就是上次那个吗?”
降旗稍稍往前了一步,“青峰君你好,我叫降旗光树,是阿哲的队友。”
不知是对于‘阿哲’这个称呼还是他这与第一次面见完全不同的表现而感到惊讶,青峰很快地以一抹极淡的笑表示了自己的‘很有意思嘛’,最后在闹不过桃井的情况下与他们互祝新年快乐就离开了。
终于成为了两人的单独时间,在街上走着的时候,降旗还是没有忍住问了那个问题。
“阿哲,……那个,我不是很确定,不过桃井同学是不是……”
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就是用桃井的手机跟你联系的,在刚才也承认了这一点。”黑子将放远的目光收回来,看一眼瞠目结舌的他,“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并没有。”
应该说刚好相反。
他握住了黑子的手,并不断地加重力道,直到对方也妥协而又无奈的回握住。
降旗光树和黑子哲也开始了新的一年的第一场约会,而他们还将会有很多时间。
【47】
再一次在WC遇见赤司,准确来说应该是在洛山与秀德对战的中场休息时。
那时才进入赛场的降旗就看到火神在毫无任何攻击的情况下摔倒在了地上,赤司居高临下地用他的异色瞳看着火神,即使是在几米开外,降旗也能够感觉到那股炙人的气场重重的压过来,几乎喘不过气。
而在这之前,他们也观看了这一场比赛,从黑子口中他大概得知了赤司的能力,就是让一切无效化的‘天帝之眼’。
“火神君,你没事吧?”
走在火神身后的黑子也仿佛成为了进入赤司视线的猎物,帝王一般的眼神静静扫过诚凛的两大王牌。
“哲也也一样,想跟我打的话,就要事先做好觉悟了。”
这一场比赛的结果是,秀德战败。
但即使是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甚至在半途中还出现了能够对付‘天帝之眼’的绿间和高尾的配合空中接力,但是,或许真的如同赤司所说吧,胜利是不会违背我的。
“光树?”
彼时他们正在为和海常的比赛而做着准备,不管和赤司见多少次都会被对方的气势压迫成蝼蚁的降旗又在刚才走神了。
“啊啊抱歉,走神了。”
黑子了然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担心赤司吗?”
“是啊,不管怎么说……”
听到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就刚才的那一场比赛来看,秀德真所谓是付出了全部,堵上一切在比赛了,最后还是输了。
并且,那个赤司……在比赛中途做过很恐怖的宣言吧,类似于‘输了的话,作为赔偿,就把我的这双眼睛挖出来给你们吧’这样的话。现在想到都还会回身发冷,看他的表情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最重要的是,即使是这样,即使已经觉得洛山很厉害了,却总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笃定对方没有发挥出全力,但是又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隐藏了哪些实力。
“你担心是对的,但是,目前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降旗点点头,跟在前辈们身后进入了球场。
还没有开场,他们就接受到了黄濑的示威,善于模仿的模特一来就用了火神的模仿技。降旗敢肯定日向要炸毛了,每次队长忍无可忍的时候都会露出那一种可怕的笑容,与其笑得这么痛苦还不如不要笑啊!然后在这之后,火神也与黑子还以了颜色,用日向的话来说就叫做“让他们看看正版的。”
一开始就这么剑拔弩张真的没关系吧?真正让降旗担心的还并不是这个,之所以这一次坐在场外会那么心惊胆战,是因为之前和教练的一次谈话。
哨声之后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果然,降旗之前的忧虑被证实了,本想要一上场就强攻得分的他们的计划也因为黄濑那个麻烦的技能而不得不搁置,降旗坐在旁边咬着指甲,黄濑不仅仅模仿了青峰和绿间的,在比赛开始没多久后他们还看到了紫原的盖帽,最糟糕的是,连赤司的天帝之眼都被完美的模仿了。
与海常的连连得分完全相反,日向和火神居然投失了,情况看起来不妙,接下来黑子的幻影篮球也被盖掉了。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或许是因为一上场就被黄濑的压力所迫,看起来场上的大家都因为太过于焦躁而失去方寸,导致比赛的节奏打乱,完全失去冷静了。
“选手交换。”
一直一言不发的丽子向他转过头来,“降旗君,该你上场了。”
“诶?”
虽然之前被丽子找过,也为止不断练习过了,但是当真的上场时,降旗觉得自己除了颤抖完全做不出其他的事情来了。
真的没问题吗真的吗真的吗?伊月拍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盯紧4号哦。”
身体……身体好像……完全不听指挥了。
“光树你冷静一点啊!!”
福田在后面几乎要跟着崩溃了,监督到底在想什么啊这样一来真的没问题吗?
上场之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份从局外人变成了当局者,那些在电视上或者场外看过的人依次从自己身边擦过,说了什么也听不太清楚。
“搞什么鬼,居然要一个牙齿都还在打架的一年级小鬼出来?”海常的对方笠松的。
“虽然不知道监督怎么想的,不过现在让你出场肯定是有什么战术吧,好好加油!”火神的。
“努力加油吧,光树。”黑子的。
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了起来,降旗觉得面前的路好像都歪歪扭扭起来,连日向传过来的球都没有接到。
完蛋了。
是这个时候唯一的想法,笠松笑着从他手里接过球,带球前行。
“抱歉,请稍等一下,这边好像有点紧张。”
一切的转折点,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意识到球被对方抢走了想要追回来,却被面前如同光一般的影子驱散了所有阴影,黑子朝着措手不及的降旗扔出球,那是他曾经幻想过许多次的,能够像火神一样和黑子一同比赛的场景。梦境与真实,理想与现实,好像都在这个时候串了起来。
“没关系的。”黑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看穿了他所有的懦弱与害怕,“我第一次打比赛的时候可是摔在地上摔倒流鼻血了哦。”
“阿、阿哲……”
他觉得眼睛有些胀痛,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其他的原因,只是,有什么力量好像要突破束缚,将使他毫无畏惧地在这个地方奔跑与跳跃。
他想起之前丽子对他说的话,‘照着平时来打就行了,不是还有同伴在吗?大大方方靠他们就好了,不要客气。’
同伴,或许,在这之前,他都完全没有真正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吧。
当他球传给黑子,黑子又传出球而让诚凛得分的时候,他想,他大概能够懂了。
在那一个好像尤为漆黑的夜里,因为不确定自己的定位,身边的同伴产生了退部想法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说的呢。
“其实我也,想过差不多的事情。”
从入部开始,他,福田还有河源,都只是坐在场外声援呐喊的存在。
“看见火神的话,是谁都会那么想的啦,根本从构造上就不一样。”
但是啊……
“但是,看见黑子后我又想,虽然那家伙也是一样很厉害。”
不断的奔跑,跳跃,突破自己的难关,朝着既定的目标一往直前,只要是想要去做的话,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做不成,并且,最重要的是——
“不过,我想,应该也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吧。”
就像是现在,被日向狠狠拍了头说着‘不错嘛’之后,降旗真的十分庆幸当时自己没有退部,以及成功地让福田和河源也留了下来。
怎么说呢,这真的是一种特别美好的感觉,大概就是同伴吧。想要和这样的一群人永远在一起打篮球,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是完全理所当然的。
而且,我也做到了我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第一节之后他们将比分保持在了一位数,火神和黑子欣慰地同他击掌,完成了自己‘平衡比赛节奏’任务的降旗回到了座位上,喘着气承受着福田的大幅度蹂躏。
“光树!你小子不错嘛!”
【47】
“诶,监督?”
海常提出了暂停,福田看着在场中央表情不善的黄濑,有些疑惑。
“啊……大概是之前因为灰崎的故意伤害而复发了吧,一上来就使用‘完美的模仿’体力消耗过大,差不多也是时候换人了。”
也就是说,现在就是诚凛反击的最好时机。
少了黄濑的海常几乎无法阻挡马力全开的诚凛,很快就拉开了15分的分差,监督所说的最为安全的分差。一直悬着的心好歹放了下来,丽子脸上的表情也稍微得以舒缓,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监督,请让我上场。”
最后四分钟的时候黑子提出了换人的请求,降旗抬头看他,刚要开口说话,福田就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可是,幻影篮球已经被拦下来了不是吗?现在还不到上场的时候吧?”
降旗看了旁边一眼,黄濑也站了起来,他大概能够懂黑子的想法了。
“正是为了打败黄濑君。”
所以现在必须上场不可。
最这一场比赛的最后十分,黄濑和黑子再次出现在了场上。
而当黄濑重新回归海常时,降旗总算意识到刚才的隐隐不安是为什么了。黑子的所有技能都被完美地模仿了,面对海常的逆袭,他们几乎抵挡不住,加之场外观众的情绪影响,日向的三分球和木吉的接球也都全部失败。
迄今为止,就算是在和阳泉打比赛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的紧迫感,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
无奈之下监督提出了暂停。
“你说的这一次一定能够打破完美无缺的模仿是真的?”
对于黑子提出的话,日向显得有些惊讶。
“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得到,”黑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喘息,看得出来黄濑上场之后所有人都打得很辛苦,“但是,我认为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性。”
接下来黑子简述了一下他的想法,因为黄濑的模仿是再现奇迹时代的每一个技能,再根据实际情况将它们组合或者分开使用,这就意味着黄濑所使用的这些技能,和迄今为止他们遇到过的完全一样,而诚凛内部就有一个多次与这些技能交锋的人的存在,那就是火神。
“也就是说,只要知道黄濑君接下来会模仿谁的技能,火神君也许就能够挡下他。”
或许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但是可能吗?时间也已经所剩不多了,黑子接下来会继续待在场上,仔细观察黄濑的一举一动,但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如果不能够尽快发现黄濑的破绽,那么等待他们的就会是败北。
结果上场之后火神就撞人犯规了,降旗坐在一边冷汗跟着往下流,旁边坐着的其他人表情也不轻松,监督咬着指甲表情凝重。
阿哲,加油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能够传达到黑子的心中,但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大声地喊着加油,并且不断地在内心之中祈祷。
场内应援一边倒的情况,因为日向为了挡住快要出线的球而奋不顾身受伤时得到了逆转,孤立无援的他们也接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声援,只是黄濑丝毫没有体力消耗过快的迹象,比赛也越发接近尾声,降旗看着黑子,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诚凛,提出暂停。”
他看了一眼站起身来的丽子,已经只剩下39秒了,完全不明白监督的用意,只是单纯的为了拖延时间吗?好像也并不能够改变结果,若是黑子还没有发现黄濑模仿的漏洞的话,他们只能够止步于此了。
“黄濑君的行动倾向,我已经掌握不少了。”
黑子似乎体力消耗过多,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很快就湿了一大片,降旗有些心疼地拿着冰袋放在他的脖子后面。
“真的假的?那如果运气好的话……”
“但是这些还不够完全,要推出下一步行动,必须更加仔细地观察。”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再次开始的时候,降旗发现对于黄濑的动向,黑子在暂停时几乎完全都料到了,临时做出反应时模仿青峰的高几率,避免使用同样的模仿,而黑子的那个请求,就是诱导黄濑使他按照他们所需要的来使用这些技能。
黄濑很容易地就躲过了黑子的阻断,接下来使用了天帝之眼,破坏之铁锤,一切发展得太过于理所当然,或许黄濑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诱导了,直到手里的球被伊月的鹫之钩爪抢断,关键时刻已经脱手的球却被传到了笠松手里。
降旗不知道黄濑在那一刻想了什么,但是,大概和他们是一样的理念,那就是放心去做,放心地去依靠队友。
球进,海常得分。
最后只剩下四秒,因为在之前听取了黑子的建议,所以即使是在这个时刻他们也没有惊慌,真正的反击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怎么会!”
特意将黄濑引至篮下利用攻击反击,却没有想到黄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追上了火神,降旗有些抑制不住地叫了出来。
等等,火神,他想干嘛?
跳到那么高是想要灌篮吗??
可是火神的灌篮迄今只有在和阳泉的那一战成功过,加之已经起跳的黄濑。
不行,进步了。
降旗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他应该相信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相信着的吗?但是为什么会闭上眼睛,为什么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竟然会害怕到背弃曾经的信仰呢?
因为已经走到这里了,而为止付出的一切也太多,才所以不能够坦然地接受失败。在内心之中的某一处,正是因为还相信着,所以降旗在那个时候十分不愿意直面他们将会败北这样一个事实。
“比赛结束,胜者是诚凛高校——”
哨声,欢呼声,耳边沉顿之后陡然爆发出来的,像是压抑了太久的吼声。
他的视线之内,是场上诚凛所有队员拥抱在一起的庆祝,还有海常沉默压抑的叹息。
就在那一瞬间,比分也只一分之差,若不是黑子最后的投篮,那么现在就换做他们来感受海常的感受了。
“敬礼!”
“十分感谢你们的指教!”
他看到黑子向他竖起了拇指,他也对着对方露出满意的微笑,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前黑子似乎变成了信号接收不良时的电视影像,挣扎了晃了几下,然后啪一声就消失了。
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因为他终于得到了黑子的认可,也终于和黑子站在了同一个战场,可是为什么那颗心却一直不停地往下坠呢?
因为了解了,所以才更能够知道那中间的差距,大概是不能够以时间作为计算单位来填补的。
而接下来,WC开始以来最为险恶的一场比赛才正要拉开序幕。
【48】
从沉眠之中醒来时浑身仿佛生锈一般活动艰难。半开的窗户带来泥土的清香以及隐隐的凉意。
降旗撑起身体,思维停滞了几秒,一股巨大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寒战,仿佛被丢进了冬天刚刚融冰的湖泊。
他开始慢慢整理头绪,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想到WC的时候立刻坐了起来,明白那已经过去了之后又再次软下去。
啊对了,现在是寒假。
他在床上坐着,大脑完全放空,什么也想不起来。渐渐地,像是什么东西被串起来一般,仿佛不相信其可信度一样,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同时努力压制住内心即将爆发的嘶吼。
在不断重复着‘这不可能吧’的同时,在内心之中某一处他也十分明白这就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实。窗外灰蒙蒙的天,因为心中产生了低于外界温度的寒意而导致了再也无法从躯体上接受到寒冷。
他又哭又笑地看着自己的手,复杂的掌纹毫无规则的延伸或是断裂,就像是那一段感情,不知为何而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结束。
理不理解什么的根本不能够称其为分开的理由,他要做的只是随手捡来一个看似能够作为理由的‘理由’,来掩饰住内心之中越来越卑微的自己。
开始的时候他是带着怎样的惊喜与认真去交往,分开的时候,他就会带着巨大几倍的疼痛挣扎。
而现在。
他把头埋进手掌之中,眼眶胀痛。
内心之中各式各样晃过却无法捕捉的想法快要将他吞没,腹间也翻滚着压制不住的悸动。
骗人的吧,不是真的吧,还可以挽回吧。
是梦吗?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出了还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显示只有2%电量的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降旗咽了一口口水,犹豫半响,带着一种莫名其妙地希望点开。
一条无聊的广告。
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关机。
最后屏幕上黑子挥洒热汗的半张脸变黑消失。
降旗无力地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身体沿着枕头头的木板渐渐往下滑。
“光树,光树你起来了吗?”
在母亲进来之前,他重新埋进了尚有余温的被窝,沉默而不流畅的呼吸着。
“真是的,还没有醒吗?”
然后房门被关上了。在然后大门也被关上。
【49】
他本来也应该是那一群欢呼的人之中的一员,但是现在的他却仿佛成为了唯一一个被遗漏在阴影之中的存在,面前影影幢幢的一片将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人紧紧围住,抛起来,然后又接住。
降旗看到在升空的那一瞬间,黑子仿佛融入了房顶的一片光芒之中,成为了最为亮眼的光源。
他在被光芒断尽出路,黑子被众人围堆起来的时候选择了静静离开。
不是什么影子啊,他一开始就知道,黑子并不是谁的影子,从一开始,他就是光啊。
那样的光,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耀眼,所以才会被误认为是影子,但是随着这样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他已经无法再处之泰然了。
光就是光,就算曾经不具备足以照亮一切的强度,也不会改变其本质。而影子是无法成为光的。
降旗在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想明白了这一点,可是怎么办心情好像很沉重啊,哪怕叫自己笑出来,告诉自己,你看,与你交往的人很厉害喔,已经成为了众人的光之所在,也无法扯起嘴角,连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光树,你在这里啊。”
带着喘气声的,他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黑子的肩膀微微起伏着,目光在与他相遇的一瞬间变得极为柔和。
“出来没有关系吗?大家都还在里面呢。”
他不动声色地将头偏向一边,然后用一个极小的动作擦去在眼眶边缘打转的液体。
“没关系,你的语气听起来很奇怪呢。”
“……是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现在的他处于对于自恶期,对于自己的一切,自己的无能,自己的弱小而感觉到了深深的畏惧与嫌恶。
越是接近,越是了解,就好像越是远离。不管曾经怎么想着要去接近,要更靠近,本质上的区别好像也从一开始就划分了楚河汉界。
“光树,你有什么心事吗?”
黑子在他旁边坐下,像是安慰陷入迷途的学生的老师一样,语气循循善诱。
“……没有。”
“你曾经对我说过,希望我能够与你分享自己的想法。”黑子偏过头看他,“对你,我也抱有同样的希望,想着如果能够更加了解光树就好了。”
那种事情是没有必要的。
在这一瞬间,他内心之中不知为何掀起了黑色的浪涛,一层一层地涌过来,带着腥臭的味道,眼前的光亮全部消失殆尽,所有的一切都扭曲成奇怪而又陌生的形状,他听到他的声音以一种自己都不认识的语调慢慢地渗透出来,但是内心却在不断纠结。
“那么。”
放远的,没有找到焦点的目光定在了黑子身上,表情始终变化不大的少年温柔地注视。
“我,我喜欢什么。”
然后,终于有了一个相对于前稍微有些变化的表情,愣住。
“我讨厌的东西。”
“我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喜欢的明星。”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被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来
“你看,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让你了解才好你,阿哲?”
他知道,现在他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想要笑,但是颤抖而变调的语气能够让联想到临界于哭笑之间的古怪,黑子也是,黑子的表情看起来也那么奇怪,而且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像是要幻灭一样。
果然呢。对于我的一切,黑子都不了解,虽然没有必要,但是在这种时刻明白这样的事情无疑让他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交往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对于自己的一切对方都不了解,那么,当初又是凭借着怎样的心情来决定要在一起的呢。
“光树。”
黑子的声音依旧像是平时那样的平静,他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降旗完全都没有办法听进去,他失望,他自恶,对黑子的,对自己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搅扰在一起,让他再也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想今后的事情。
“我们……暂时分开吧。”
五光十色的街道在他面前失色,那种长久以来未得到肯定所产生的不安全感迅速膨胀,偶尔路过的车,直挺挺而来的前灯眩光让他不由自主地虚起了眼睛。
黑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降旗在一片仿佛与他无关的喧闹之中转身,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无比害怕看到黑子的表情。
释然的表情。
那天回家之后,他并没有心情去应父母的招呼,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意外地平静。
不光是黑子,大概于他,这样的结果也不外是一个解脱吧。
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不是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合适。
带着这样违心的想法,他闭上了眼睛。莫大的疲倦袭来,他内心的慌乱也在慢慢酝酿。
【50】
然后就是现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而感觉到心绪混乱不管怎样都无法平静,抓狂过低沉的怒吼过,怕被父母发现自己的异常所以说连握着拳头砸向墙壁的力度都只能在途中不断减小,最后无力地拍上白色的一片。
降旗光树,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方面,你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无力。
对了,现在是寒假吧。
幸亏是寒假,才不用每天面对黑子。说了违心的话,明明知道自己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却还是做了。
如果见面的话,黑子会怎么样呢?是对他说我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我们应该分开,还是其他。
尽管在他心中仍然保有对逆转局势的希望,但是他却已经不再具备勇气去直面那一种可能,因为提出的人是他。
因为喜欢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无法掩藏,却又永远让人选择隐藏,带着自以为是的对对方好的概念,硬要忍着心痛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大,这样的道理一直都是明白,明明也在尝试着避免,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选择了这样去做呢?
很快,降旗就意识到了放假的坏处。
当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吃了早饭,即使那只是味同嚼蜡。想要看电视,漫无目的换台几周目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看那之中的内容,所有人都好像在演绎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并且夸大地他难以接受。
之后他决定去做作业,翻开全新的试卷之中,每一道题每一个字都像是活了一样在白色的纸张上跳来跳去,满眼都是黑色的蝌蚪一样的字符,却丝毫没有办法去仔细思考。
降旗懊恼地把试卷推向书桌的一端,趴下。
内心的烦躁,让他只能够大口呼吸,却无法根除。
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了吧。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被需要。
手机已经因为得到了电量的补充而开机,斗争了半天,他还是怀着一丝希望打开了手机。
没有简讯。
换做是以前,至少会有早安短信吧。
人一旦拥有,就开始患得患失。一旦失去了,就开始怀恋过去。
他开始对比从前,而这个从前,不过以昨天为界,他烦躁地打开家门,迎面一阵凉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当下决定应该出去走了走。
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降旗发现自己走到了以前和黑子一起练习过的篮球场。
其实半路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有想过回去,这个篮球场对于他来说大概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就好像只看到外围,他就能够在球场中央看到那个因为对自己无能的懊丧而半跪在地上的自己,以及那个告诉他不用改变也没有关系的黑子。你看,人就是很奇怪,明明一切都很鲜活,却要在立场转变之后立刻告诉自己把这些都遗忘。
然而影绰之中他似乎看到有一个身影斑驳在渐浓的雾里。怀着莫名激动的,刻意压抑的自欺欺人的心情有些踉跄的走过去。
然后归于平静。
“啊,降旗?”
篮球透过篮筐落下,沉闷了一声之后,伴随着回音滚远。
“火、火神君?”
降旗的胸腔也沉闷之后不断回响。
空落落的。
反正也是出来晃荡浪费时间的,降旗干脆就和火神聊了起来,关于篮球这方面的事情其实降旗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他只能一边听着火神讲一些趣闻,一些技巧,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偶尔火神也会心情很好地投一个篮,然后跑过去把球捡回来,这种时候他就会稍微舒一口气。
他想火神还真是有精神,WC才刚刚结束,明明和赤司也打得很辛苦,放假之后居然又立刻打起球来,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一直以为自己有所改变,和黑子在一起之后至少变得有担当以及成熟一些了,不过看起来他还是以前那个他,弱小,又一无是处。
火神捡了球回来继续说,又记不起之前说了什么,降旗想着这样正好,顺势把话题转向其他地方去吧,然后对方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刚好感兴趣,又要刻意去回避的一个话题上。
“啊,说起来黑子那家伙,早上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好像感冒了。”
一直以为很嫉妒火神,但是这个时候连这种感觉都已经丧失了,他喉咙喑哑地憋了一声“是吗?”出来,火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投篮。
但是仍然是有些嫉妒啊,火神能够那样毫无隔阂与顾忌地打电话给黑子。曾经那样的事情自己每天都在做,如今却只能够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听起来声音怪怪的,不过听说平时不怎么感冒的人,一旦感冒起来会很严重的样子。”
“……是吗?”
火神皱了下眉头,这个家伙只会说这句话了吗?
“喂降旗。”他把篮球扔给降旗,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之后不明就里地看他。
“1 0N 1。”
可想而知他没办法赢火神,体力也好技能也罢,这种事情曾经尝试过,并且有过更高远的目标,可惜都是空谈。
那个时候,那个温暖的声音不断告诉他不用刻意那样也无所谓,做自己就好了。但是真的好吗?他并不喜欢真正的自己。
自私,胆小,从来都没有真正为别人考虑过。
他撑着膝盖喘气,火神最后投进一个球,借助篮球与地面接触的一个弹跳,将球抓在了手里。
“喂,”火神走到他面前,“不专注于投篮的话,是不会成功的。”
“什么?”降旗从额前细碎刘海的缝隙之中看过去,那个人的光芒几乎要压过青峰所带来的震撼,他不适地眨了下眼睛。
“有什么事情让你分心了吗?”
【51】
黑子打开了门。
“啊好冷!”
红黑头发,眉毛分叉的人嘴里嚷着就跑进了门,带着些许冰晶,黑子泛红的脸和稍稍干裂的嘴唇使他看起来有些病态,但是很快就被一只冷到不行的手盖住了额头,另外一只手里提着鼓鼓的购物袋。
“啊果然发烧了啊。”
火神反手把门关上,拖着黑子进了屋。
“父母呢?”
“出去了。”
黑子带着鼻音的回答稍微让火神有些不习惯,对方只穿着睡衣的行为也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进去进去,我说,你至少加一件衣服吧?”
“在你来之前,我一直躺在床上。”黑子淡淡然然地说,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说起来,是我的错啰?”
黑子以一声咳嗽回答了火神,对方一脸抱歉地脱下自己厚重的大衣就往他身上挂,完全忘记这里是黑子的家,而他有很多衣服,甚至厚实的被子。
“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菜。”
炫耀一般地举了举手里的购物袋,然后走进和餐厅一体化的厨房,有条理地把买来的食材一次拿出来摆好。
“火神君。”
“啊?”
“我……在火神君的心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啊?”
火神停下了切菜的动作,菜刀被放在了一边,他若有所思地坐在了餐桌旁,有些认真地在思考。
“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也……”
“照着心里想的来说就好了。”
“很认真吧,就做事情来说,也很有自己的头脑,每次比赛都能够提出一些挽救整个团队的建议,是一个为了胜利不折手段的家伙呢。”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黑子的瞳孔稍稍放大了一些,又补了一句,“不过就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
看起来好像很难解释清楚,火神有些懊恼地用手指敲着桌面,对面黑子十分真诚的眼神也让他觉得大概没有办法蒙混过去。
“我只是觉得,你大概不太喜欢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吧,这样的话,别人可能就会误会你,或者对你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但是却又不符合你本身的想法,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
黑子陷入了沉思。
“诶……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恩,大致上。”
“所以说,怎么突然问这个?发烧烧糊涂了吗?”
“……大概吧。”
“哈,那就让本大厨用食物来治愈你好了。”
说完,火神又精力十足地跳到了菜板前,笃笃笃的切菜声渐渐盖过了整个屋子的沉静。
一直以为火神只会做炒饭什么,不过今天黑子看起来是被刷新了世界观。
虽然品相上来看不怎么样,但是比起今天本来只能够吃便利店里买来只需要打热就可以吃的速食来,这一顿饭相对来说好很多。
至少不那么冷寂吧。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面对耀武扬威自信十足的火神,黑子向来找不到什么办法反驳,只能一边喝着水来消除咖喱带来的热辣,一边点头。
说起来,给一个感冒的人吃这么辣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火神君你向来都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
“诶?”火神看了眼黑子指着的咖喱的残渣,“只是按照发烧的人如果能够出一身大汗,大概就会好起来这个说法,现在出汗了吧?”
是啊,出汗了。
黑子有气无力地想,简直了辣出了一身大汗。
收拾残局的时候火神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说起来,今天看到降旗了。”
有些无力的眼神,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稍微焕发了一些生机。
“……恩。”
“看起来很奇怪啊,没有力气的样子,可能他也感冒了吧。”
“……降旗君也感冒了吗?”
“啊,我是这样想的,而且啊……”火神在围裙上擦了擦沾了水的手,转过头来。“你们吵架了吗?提到你的时候,稍微感觉有些奇怪。”
火神君不是笨蛋呢。
“是吗?”
“所以说,吵架了吗?”
“没有。”
“那就好。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不要闹别扭才好哦。”
并不只是吵架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吵架的话,也要好得多。至少,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回到从前。
这样想的黑子,在心里依旧感谢火神今天的到来。
“那我就先走了,要快点好起来!”
肩膀被狠狠拍打了一下,黑子几乎站不稳。
不管怎么说,火神对待病人的方式还真是太特别了。
“谢谢了,今天。”
门外的人抬起头稍微挥了挥,就一步一步走向渐浓的夜色。
【52】
降旗在黑子家楼下徘徊了很久,那一层属于黑子所在的小格子亮着橙黄色的灯光,抬头的距离在视觉上或者行动上都不算遥远,但是心一旦因为畏惧而走远了的话,那或许就会成为无法企及的距离。
老实说,火神告诉他黑子可能生病了的时候,他很担心,十分担心。WC结束的那一天,当他离开之后下雪了,他不知道黑子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多久,但是只要想着那个人会站在雪中,他就自责得不得了。结果很明显的不是吗?分开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黑子不够喜欢他,也不是因为理解有差,而是……
我果然还是配不上那个人呢。
关于爸爸一直在看的那个连续剧,在大结局的那一天降旗恰好坐在沙发上,观看了最后一集,大概内容是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有一句话,或许就是从听到那句话开始,他就有了这样做的想法。
【如果我的存在无法使你发光,那么就此黯淡消失也是一种成全。】
作为影子的影子的降旗,是没有办法让被黑子发光的。
听起来很老土不是吗?什么配不配,又不是中古世界为什么一定要讲究门当户对,但就是想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有更好的发展不是吗?这一点没有错吧?
只是看着那一扇窗户,他的大脑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甚至连黑子的模样都无法重构,在摸出手机之前他搓了搓稍微有些冻僵了的手,颤抖着按下了通话键。
但仅仅是一瞬间,他又大脑一片空白地按了挂机键。
接通的话要说什么啊,‘黑子,听说你感冒了,你还好吗?’然后对方还以一句‘我还好,谢谢关心’作为正常通话的结尾?好像已经再没有什么特殊的立场去关心黑子了,而黑子大概也不会再需要他的这种打扰。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将手机揣回兜里,带着一颗悬浮不定的心突破黑夜的重重阻拦往家走去。
而这个冬天,这个冷得有些过分的冬天,让他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光树,你真的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他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抬起头,房间门口的妈妈已经穿戴整齐,而爸爸则已经在客厅准备出发了。
“帮我告诉爷爷注意身体。”
“真是的,为什么突然喜欢看书了啊?”妈妈唠叨着虽然这样是好事,但是还是要出去走动走动一下地出了门。
他叹了一口气,把书放在一边,那些曾经被爸爸按照他所列清单买回来的书,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涉足,本来的用意是想着这样或许能够更靠近黑子一点,但是因为WC的关系这个计划被延后了。
其实延不延后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依旧完全不懂黑子。
喜欢看什么书当然是凭借着心情来定的,把看书当成任务来完成的他或许将黑子想的太复杂了。
家里的门再次被敲响大概是他因为觉得有点冷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虽然每天都应该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去做,但是降旗总是在莫名其妙地发呆之中就度过了一天,寒假自然过得十分萎靡。
开门之后是高高瘦瘦的一个人探进头来,说着好冷快让我进去。
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啊。降旗有些头疼地看着福田在玄关换鞋子。
“所以,为什么来了?”
直到闹着要喝热咖啡,并且得到满足之后,他们才回到房间,降旗问起对方的来意来。
福田很舒服地仰在了他的椅子上,把杯子放在书桌上,“想你了啊。”
降旗别扭地别过头去,“说正经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福田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顺势把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没发烧啊。”
“……所以说……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我发烧了啊……”他一把拨开福田的手,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狐疑地坐了回去。
“那种事情不重要啦,不过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这是哪门子的乌龙事件……
不过,因为局外人的闯入,降旗好像也突然轻松了一些。
“那个,福田。”人在心情压抑的时候,是格外渴求能够有一个分担者的,“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其实降旗所说的那一件事情,福田在一早就知道,怎么说呢,也是因为他确定了那件事情,所以才会到降旗的家里去,虽然是从另外一个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哇——”福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够做出太平淡的反应,所以他几乎要跳起来,“光树,你很厉害嘛!居然……所以果然是这样吗?”
“你已经料到了吗?”
“嘛……大概猜到了。”
在他来这里之前,他曾经接到过黑子的电话。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的,并且对于对方打来电话这件事情十分惊讶。
希望你能够去看望一下降旗君,这是黑子打电话来的目的。问及原因的时候,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最后仿佛是在长叹一口气之后告诉了他。
“我和降旗君在交往。”
福田被吓了一大跳。
虽然之前是怀疑过光树恋爱了,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不是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队里的黑子。
他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声音特别别就,“那么,你自己去不是更好吗?”
黑子倒是也没有解释一些什么,只在最后说了一句‘那么拜托你了’就挂了电话。当时他在想,可能是闹矛盾了什么的吧,不过排除这个电话令他最震惊的内容,对方所提及的光树可能感冒了这件事情让他稍微有点儿在意。
所以出现在了降旗家,但是果然还是不能够平静下来啊,从进门的第一秒开始他就在偷偷地观察降旗,当然不管怎么看降旗都不会变成别人,但是福田总觉得好像因为对方和黑子交往这一件事情,降旗在他面前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
最最令他没想到的是,黑子不直接来的原因不是吵架或者闹矛盾,而是直接分手了。
“是吗……”
一时间降旗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能够讲的大概都讲了,并且福田好像也在这之前就知道了这回事,所以也没有多做出什么评价。
想要得到一些相关的安慰看起来好像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听你这样说,一直以来容忍你的不都是黑子吗?”
降旗抬起脸头——
像是内心之中某个一直被自己无视的部分突然暴露在了光亮之下一样,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流畅起来。
“光、光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福田看着降旗陡然之间就变了的脸色,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不过提出分手的的确是降旗,他根本就没办法安慰什么,何况听他所讲,从头到尾都是黑子在包容他不是吗?
像个孩子一样啊,光树。
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不,福田,你说得很对。”
降旗快要哭出来了。
现在想起来,黑子的确是在为了自己而一次次地退让,只是他太过于自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让步,反而不问一切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都归结于对方对于自己的不了解,以为这样似乎能够好过一些。
说到了解,他不是也没有去问过黑子真正的想法吗?
只是一味地做着自以为是对黑子好的事情,自以为是地付出,却从没有考虑过黑子是不是真的需要。
而对方完全无差别地接受了。
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做了一些什么啊……
自我厌恶感快要将他吞没了。
【53】
在那之后下雪了。
福田走了之后,降旗想了很久,他觉得福田说的他好像都是明白的,只是不知何故一直被埋藏在内心最深处。因为自己很弱,才所以想要通过‘付出’来将对方绑在身旁。
他想他需要做一个抉择,是保留回忆,还是推翻一切重新开始。而这一次都是从他们日常联系最多的手机作为开始的。那里面还有许多黑子传来的简讯,连通话记录都满满的全是‘阿哲’这一个名字。
【降旗君,真像一个小孩子呢。】
他开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大概是因为每年特定的去看望爷爷的时间,恰好错过了和黑子一起约定好去某个地方游玩,在简讯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着黑子之后与他一起完成这个没有能够及时实践的计划,闹不过他的黑子最后传来了这样的简讯。
【并不算太冷,围了降旗君送的围巾,所以很暖和。】
他想起去年为了给黑子选生日礼物而焦头烂额,在雪融化的那一天还下着雨,降旗被妈妈硬拖着参加了她的同学聚会,因为实在太冷,连发简讯的手都在抖,他问黑子冷不冷,在做什么,记得衣服不要感冒了才好,收到了这样的回复。
【不用急着赶来也没有关系,路上小心。】
某次约会快要迟到的时候收到的回复。
【降旗君,嘴巴上沾着奶油了呢。】
在甜品店等待黑子时收到的简讯。
【光树,老实说,我稍微有一点生气。】
他躲着黑子的时候。
【请注意一下身体吧,多少还是。】
关心他的。
【恋人不就是应该患难与共吗?】
安慰他的。
【绝对不会再给你一次这样的机会。】
为他担忧的。
【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消除他的疑虑的。
这都是没有办法舍弃的回忆,所以才会在手指触碰到确定键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按下,不想删除,不想就此失去和黑子有关的一切,但是为什么却连一点点勇气都没有。
他觉得鼻子很酸,就伸手使劲揉,没有想到越揉越酸,一直到感觉到脸上有滚烫的液体往下掉,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他抬手把眼睛遮住,袖子却湿了,用被子把脑袋捂住,被子也湿了,最后他只能够无力地将自己平放在床上,像是那些自己曾经吐槽过的电视剧主角一样慢慢等眼泪停下来,害怕发出声音,所以捂住嘴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天花板像是被溶化了一样,在每一次眨眼之中变换了形状。
是真的啊,原来那里面演的都不是骗人的,他想,和喜欢的人分开这种事情,是真的会流眼泪的。而他也终于能够肯定自己曾经低估了对于黑子的喜欢。
那一天晚上他裹得厚厚地出了家门,在院子里的雪地堆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雪人,不一样大小的石头被按在了作为头部的雪球里,枯黄的草叶歪歪扭扭地变成了嘴巴,降旗看了它几眼,终于像是忍不住一样笑了出来,却不是因为真的高兴,一旦胸腔那里变得空落落的,就好像再也无法填充进那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了。
降旗最后跟雪人合影了一张,他觉得这一张照片可以叫做‘我和我的恋人’,但即使是当初用了百分百的心思去完成这个雪人,到了第二天雪融化了,雪人也不见了。
这个冬天也正在离去。
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降旗从曾经给黑子买围巾的地方经过。那家店好像换了装潢,曾经摆在外面的小盆栽已经被一堆一堆看起来亮晶晶的小饰品取代,店内的粉色色调也变为了蓝色。他在门口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最后连店员都忍不住侧目了之后,他才尴尬地走了进去。
“需要些什么呢?”
微笑的店员立刻走到他身边来问长问短,降旗有些不好意思地稍微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说随便看看。
“那个,”然后他叫住了正要往一边走的店员。“我之前,在这里买过一条围巾,我想知道那样的款式还有没有。”
【54】
降旗把头埋在围巾里,稍稍升温的天气让他有些冒汗。
“大概形容一下呢?”
店员帮他努力找了很久之后,并没有找到那条符合他描述的围巾,到最后他断断续续地描述起来。
“白色的,大概这么长……”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只是上面的纹路记得不太清楚了。”
店员若有所地的点头,拿来了商品的比对图,又跑去问了店长之后回来告诉他,那个款式在去年就已经卖完了,如果他需要的话,还有差不多的类型。
买一模一样的围巾又能够证明什么呢?他觉得自己的做法简直是愚蠢透顶,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是没有机会弥补的,而他也终于深刻地理解了这一点。
说是送围巾可以套住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也是骗人的吧?
“光树,你搞什么东西,突然买一条围巾回来做什么?”
可想而知回家的时候被妈妈数落了,并不是不可以选择想要买的东西,而是买的东西如果完全不合时宜的话就只是浪费,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上了楼,身后是妈妈疑惑的向爸爸求解的声音。
光树最近怎么了啊?好像突然变得很沉默。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应该开始懂事了,光树大概也是在做着什么改变吧。
改变吗?这种东西或许存在吧?但那都已经是曾经,因为和黑子的分开,导致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甚至更糟糕。
他躺在床上,刚刚买回来的围巾被很随意地扔在了椅背上,繁复的花纹扭扭曲曲地遍布在咖啡色的底色上,他觉得他就适合这一种颜色,普普通通的,丝毫没有亮点,即使放在人群里也可以成功地被忽略。
在开学前的最后一天,他接到了福田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面扯着嗓子说作业没有做完十分需要他的帮助。
“所以说,这种事情你不是一早就该做吗!”
降旗有些怒其不争地对着电话大吼一通,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幽幽地说了一句往常不都是这个时候一起赶作业的吗,光树你脑子坏了啊为什么只说我。
他的思维稍微停顿了一下,记忆里面的确是残留着不论寒暑假都会在开学前最后几天和福田聚集在一起疯狂赶作业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电话的适时到来,多少让他有了一些欣慰。
那些曾经以为不存在的,或者消失了的,属于自己的改变,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命当中。
福田来的时候还在一脸叹惋地看着他,说明明大家是难兄难弟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来做这样的事情。
“恋爱实在是太伟大了。”
铅笔芯断了一大截,降旗踢了福田的凳子一脚,“再废话就不帮你了。”然后装作什么没有发生一样地大声吐槽着说为什么在最后一天假期里自己还是要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显然小看了福田,这个除了父母和黑子之外和他最亲近的人,当然能够懂他无法放下的心结是什么。
做完作业的两个人几乎瘫倒在了客厅里,又累又饿完全无法动弹。
“喂光树,我觉得好饿……”
降旗没好气地看了福田一眼,对方把头放在桌子上,朝着他一下一下的眨眼睛,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将福田的头推开。
“干什么?你难道在指望我给你做饭吗?”
福田撑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开玩笑,我还想活着结婚生子呢。出去吃饭吧,好饿。”
饿得要死的降旗最后也没有仔细思考福田那句话里的讽刺,他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下午四点半,爸妈回来估计还得在两个小时之后,到那时他们一定已经饿死了。
“赞成,这是一个好提议。”
彼时他们又在家里拖延了半天才出门,出门之前福田好像提了下黑子,说是有一天看到黑子和青峰在一起,后来奇迹时代的人也陆陆续续聚在了一起。
“是吗?大概是聚会之类吧。”
降旗小心翼翼地走着,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揣在兜里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他感觉到福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他没有去想这一眼的意义,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到等下要吃的东西的选项上。
这个话题本来是可以就此打住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福田开始跟他详细地说起那天的细节。
“我本来想着上去打一声招呼,看到赤司的时候就果断决定不过去了,”福田还在继续说,“老实说,虽然一开始挺反感的,什么奇迹啊,难道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中生吗?但是真的很厉害啊,就连看起来很弱的黑子也很厉害。”
他想抵一句什么回去,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耳鸣,福田的声音被打成一段一段的,有一些听得到,有一些又听得到,他侧过脸看福田,福田的脸也变了,变得只有嘴巴看得见,其他的全部都成为了视觉的盲区。
他觉得胃里空空的,稍微上面一点的地方也空空的。
“据说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汉堡店很不错哦!”
他打断了福田,所有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我说光树,你一开始就没有听我说话吧?”
降旗扯了扯嘴角,“啊或者你不想吃汉堡的话,我们去吃其他的吧。”
“光树。”
福田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目光直视他,但是不知为何他却心虚地将目光移开了。
“我以为,你稍微会有些改变了。”福田说,“你在WC和海常的对决上挽救了诚凛,可以说没有你的话诚凛或许不会赢,你也不和我一样在假期的最后几天赶作业了。我甚至有时候觉得你要变得和黑子他们一样,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很担心,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又替你高兴,你所拥有的这些改变,并不是被谁逼迫而成的,而是你自己想要去做的。但是现在我该放心吗?如果你无法把你的懦弱完全驱逐干净,你就永远是那个和我坐板凳,在练习的时候投篮,讨论隔壁班那个女生比较好看,假期最后赶作业到半夜的降旗光树,最好的证明就是你自己对黑子说了分开,但是却又不敢面对。”
降旗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站在一边,福田一口气说了太多他完全没办法开口,他没有听得太仔细,但是他知道那里面一定有来自福田的失望。
“现在看起来,你还是那个胆小鬼啊。”
他说不出话来反驳,因为福田的立场太过于坚定,并且好像每一句话都正中红心,但是他又觉得不对,他应该反驳,那里面有一些部分是他们有目共睹的改变。
“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你要做‘笨蛋’我是无所谓,但是你真的甘心吗?”
心与血液像是起了化学反应一般腾腾地冒着气泡,他浑身变得燥热起来,他觉得福田的眼神与其说是讽刺倒不如是说一种鼓励。
“我……不甘心。”
在长久的隐忍以来,他终于能够直面自己曾经做出的错误的决定。
“既然是这样,那就去争取啊!畏畏缩缩是没有办法把事情做成的。”
福田的双手有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同时浮现出一种无奈而又轻松的表情。
“可是,”他抬起头,不顾一切地对着福田大声喊,仿佛这样就能够将他心中所有浑浊的情绪全部都散发出来,“我也想啊!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成为那个能够和他相配的人,我没有办法将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心安理得地站在他身边,可是我……我只是喜欢阿哲……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啊,可恶……”
捏着的拳头好像都没有力气再维持蜷缩的状态,挣扎几次之后松散地垂在身体两边,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而从肩膀的细微震动上显示出来。
“相匹配,或者互补,我想,后者才是更好的组合。”福田递过纸巾,“为了自己,再努力一次吧光树。”
【55】
“……这些一年级的小鬼完全不行啊,难得我还抽时间过来。”
丽子皱着眉头看着匍匐在她面前一脸苦相做着俯卧撑的一年级新生,不满地抱怨着。场内是练习投篮的火神。
降旗做着准备活动,带着些许怜悯的眼神看着新生,想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是已经一年过去了,而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像是那样痛苦地在丽子的训练下哀嚎连天。
篮球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沿着惯性的路线朝前滚了一段距离。
“啊黑子!就那样扔过来好了。”
他不自然地把头往一边偏,于此同时黑子已经熟练地向火神来了一记加速传球,对方默契地接过,空中接力之后篮球毫无偏差地从篮筐正中落下。
再次把注意力转向场内是因为听到了一阵惊呼,跪坐在地上的一年级新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的传球与投篮,他想起之前的自己也是,坐在场外总是带着憧憬的目光看着前辈们,看着火神和黑子,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像他们一样成为诚凛篮球队的支柱。虽然那样的事情至今也没有发生,但是对于加入这个部门却没有后悔过。
“看到了没?你们啊,不管怎么说也向前辈们学学吧,作为一年级生不努力可不行喔!”
“……哦……是,监督。”
“软绵绵的没吃饭吗!给我拿出点儿干劲来!运动量翻五倍信不信!”
“啊救命啊监督,已经不行了啦……前辈们到底过着怎样非人的生活啊……”
“敢这样说是在找死吗?”
降旗不由得失笑,不管什么时候监督看起来都那么有活力啊。升上三年级之后几乎所有的前辈都很少来部里了,只是偶尔会过来看一下新生的状况,像是监督这样每日不知疲倦还要说着‘好不容易来一次’的实属少见,请稍微把重点放在升学考试上吧,监督。
那边新生们已经被丽子全部赶去跑步了,时不时还因为喊的口号不够响亮而被丽子惩罚,降旗有些无奈地撤回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撞到了来自黑子的视线,他顿了一下,不自然地移开。
开学之后不管是在教学区,抑或是在篮球部,碰见黑子都是概率极大的事情,降旗总是会在黑子即将转身或者看过来的一瞬间转移开自己的目光。
说到底还是在害怕吧。害怕那道曾经注视着他的目光会直直地穿过他看到别的地方去。
“光树——”
一个重力搭在了肩膀上,降旗侧过头去就看到了一脸笑嘻嘻的福田,后者的目光轻飘飘地看了一样场内正在配合练习的火神和黑子。
“黑子!”
被叫到的人将篮球丢给了火神,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福田朝黑子挥挥手说你好啊黑子。
“喂光树,你还没有跟黑子打招呼吧?”
降旗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撞了福田的腰一下,后者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打个招呼而已,反应不用那么大吧?”
黑子没有移开视线,火神也有些莫名地看着这边,嘴里念叨着什么他没有听清楚。被黑子看得浑身都战栗了,他语气僵硬地说了一句‘黑、黑子……’。
与他不同的是黑子完全是平常的样子,礼数周全地朝他点头,语气轻柔地说,“你好,降旗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黑子重新投入练习之中,和火神的配合越来越炉火纯青,今年的各种赛事看起来也会有好成绩。福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开了,语气怜悯哀叹地说着光树,你这样不行啊,看起来我必须得帮你了。
还是不要了吧?
他想起刚才那样的情景,明明双方都很尴尬不是吗?福田你这家伙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啊!
没过多久一年级的新生就回来了,一个个都筋疲力尽地一进来就倒下,丽子跟在后面表情甚是颓丧。
“黑子!”
因为分心而使篮球成功砸到火神的人朝着这边看过来,后面的火神则是一脸不乐意地质问黑子到底有没有看仔细为什么会把他连当做篮筐不要走好歹也解释清楚……
“这边就交给你了,再不回去的话一定会被爸爸教说了,我可受不了。”
黑子点头说好的没问题,请放心,丽子跟他们一一道别之后背着包走了。
接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群人就地坐下开始了你问我答。
新生们叫苦连天地跟黑子抱怨着丽子的酷刑,黑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照着目前的状况下来你们大概会遭遇到更加痛苦的对待,如果不好好练习的。
彼时他们将视线的焦点集中在了火神身上,带着憧憬的,羡慕的目光。
“火神前辈到底有多厉害啊?光是从体力上看来就已经让人招架不住了。”
黑子眨了眨眼睛,“应该是十分厉害吧。”
降旗就在离黑子不远的地方,注意力完全没有集中在练习上,后来他干脆停下来,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福田看了他一眼,似懂非懂地坐在了他身边。
“那前辈呢?喜欢篮球吗?”
“要说的话,很喜欢,但是比之更喜欢的是和大家一起打篮球。”
降旗想起在WC黑子的表现,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完全不认输啊,即使是已经要输了,也总能够在最后一刻发挥全力抢回比分,如果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不喜欢篮球的话应该是做不到的。
“去说起来,去年WC的冠军是我们吧?想着如果凭借我们的话,大概没有办法做到,稍微有一点泄气啊。”
福田在一边小声地说去年他大概也有过这样一种想法,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降旗一眼。
“光树,那个时候让我们留下来的是你,可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因为黑子的关系?”
那个时候降旗正在喝水,一听到福田的问题就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福田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那就是他之所以会留在篮球部,大概和黑子有关系,但是……那个时候的劝慰却又跟黑子无关,在之后是的确想要留在部里了。
“大概吧?”他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这个让福田掐他脖子的答案。
“不去做的话,那就真的做不到了。”
那边黑子的话也刚刚落下最后一个尾音,虽然黑子讲的是有关于篮球的部分,但是这句话换到其他的场景下也完全能够成立,这让他稍微有一些蠢蠢欲动。
自从在福田面前丢脸地哭了一次之后,他决定保留回忆,并且与黑子重新开始。
“前辈,队长是不是喜欢监督啊?”
他和福田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朝黑子那边靠了一些。
“这种事情我无法确定,不怕死的话可以当面去问队长或者监督。”
问问题的人苦笑着说才不要,一定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然后一群人笑起来。降旗有些失望地坐回了原位,福田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
人群里不知道谁问了一个问题,降旗感觉到心跳都几乎停滞,他站起来的动作才做到将近一半,就被一脸严肃的福田扯住了。
“前辈,你有喜欢的人吗?”
【56】
啪嗒一声之后教室里的灯亮了起来,降旗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日常用具的缺损状况。
福田这个家伙,这样的事情明明该他做的,却偏偏找个几个借口让自己来作为代替。降旗虽然在心里抱怨着,但是眼睛却一直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各项用具,时不时会神情严肃地在报表上几句几笔。
还有啊,这些一年级的新生,就不知道好好爱护一下前辈们用过的篮球吗?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架子上的篮球,这是一间从建部以来就一直供篮球部使用的空教室,大概被用来日常开会以及储备用具,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整个大环境都显得无比安静,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浸出来的话,也不过才五月而已,天气就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起了变化。
教室里有一个专门的玻璃橱窗,用来装篮球部获得的荣誉与全体部员的照片,他在中间的位置站定,有些出神地看着橱窗内的照片。那大概是一年级去海边集训的时候照的,他站在黑子右边,左边是火神,其他的成员依次站好,看得出虽然很累,却发自真心地笑着。
“啊……时间过得真快……”
不由自主地就感叹了出来。
“是呢。”
降旗觉得后颈被这一声突发而来的感叹激起了一层冷汗,旁边是吸管吸水的声音,他表情僵硬地站着。
“黑、黑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看到这边有灯光所以过来看一下。”
手里抱着奶昔的人淡然地说,丝毫不像他一样惊慌失措。
“你……你还不回家吗?”
“准备回去,要一起吗,降旗君?”
好像回到了最初。
当他和黑子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觉得仿佛一切又回到了WC胜利之前,每天一起回家,不经意的眼神碰撞,然后再自然不过地在前面那个路口分开,等待着第二天的遇见。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实实在在地变了。
他找不到话说,一路上他都在小心的观察着黑子,想对方提出一起回家这个提议的理由。大概只是因为顺路吧?
“那个……黑子,最近功课怎么样?”他像是要咬了舌头一样说不清楚话,一直这样尴尬还不如找些话题,虽然从头到尾尴尬的人只有他一个。
“还能够跟得上,降旗君也是,很努力呢。”
“诶?”
“总是很晚才回家。”
黑子怎么知道?降旗在心里揣测着,似乎明白了,但是又不敢确定。
他在这个时候却莫名地有些蠢蠢欲动,如果这一次不问的话,距离下一次再有机会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黑子,”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关于我之前说的,暂时分开那件事……我……”
黑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缺席就跟着停下脚步,而是站在他离几步远的地方,甚至没有回头。
“降旗君,我尊重降旗君的决定。”
“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差不多是时候该练习了,如果不想今后更痛苦的话,就好好完成今天的任务吧。”
降旗提到喉咙的心又在猛然间丝毫没有准备地落了下去,那边的新生还在不满地念叨着前辈一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居然在这个时候转移话题,福田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他只是摇摇头不说什么,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将脚边的水杯碰到了。
黑子也看了过来。
这实在是太过于尴尬的局面,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站在原地看着水流了出来,然后才跑开去找抹布。
尊重我的决定,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呢?
降旗沉重地呼吸着,黑子没有走,还站在原地等他,他拍了拍脸,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几个跨步之后他们又重新踏上了回家的征途。那个话题像是从未被提及过一样,那之后再自然不过地保持着沉默,降旗也不再觉得这样的沉默让人难熬
“啊,没有了。”
黑子晃了晃手里的被子,吸管撞击杯壁时发出空荡荡的细微回响。
“要再买一杯吗?”
那之后他们特意绕路去了黑子常买奶昔的饮品店,进入之后他对服务员说要一杯香草奶昔。
“以及白葡萄苏打。”
今天大脑似乎一直都没有办法正常运转,降旗有时候都在想这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学习太认真而缘故,黑子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侧过头,像是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内心也像是苏打一样滕腾腾冒着气泡,一直到捧着香草奶昔要出门的时候,黑子才慢悠悠地问他,要不要交换。
福田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店外喝完了手里的白葡萄苏打,后者一脸不满地表情似乎在控诉你告诉我的严重状况就是这个?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的腿,后背因为外部气温以及内心焦躁的联合作用而细细密密地湿了一些。
“我觉得,黑子大概就想和我维持这样的关系。”
“哈?你能具体一些吗?”
福田有些觉得降旗的脑子坏了,这个人近来说话都有头无尾或者刚好相反,他完全无法理解,还有像是刚才,已经在家里做好准备收看每天定时观看的那个娱乐节目时,突然接到了电话,电话里面那个幽怨到要死的人重复着要求他出门见面的话,有某个瞬间他真的觉得他的好朋友大概要精神失常了,而当他急冲冲赶到的时候,那个家伙居然在气定神闲地和汽水儿。
不用说了降旗光树,友情真的已经断裂了。
降旗自然不知道此刻福田内心的这一连串想法,只是深呼吸一次,讲述了之前在路上发生的事情。重新讲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是又无法准确地将这个信息从纷繁之中揪扯出来。
“大概……就只能够这样了吧?”
降旗脸上挂着奇怪的笑,福田有些受不了地狠狠推了他一下。
“等等,尊重你的决定有什么不好吗?”
“我的决定是暂时分开啊!这样一来不是已经告诉了和好已经不可能了吗!”
“那你就换一个决定啊。”
降旗愣了一下,一开始只是抱着不好的想法,为什么黑子所说的‘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能够是尊重他提出想要和好的决定呢?
他觉得面前的福田顿时变得可爱起来。
回去的路上福田嘟囔了一句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要通知黑子了。
“诶?”
“啊你听到了?”后者一副不好意思的意思的样子挠挠脑袋,“想着一定要帮帮你才好,所以在拜托你确认物件损失情况之后又跟黑子提了一下。”
现在他终于想起遗漏的信息是什么了,黑子当时手里拿着奶昔,如果是放学恰好路过的话,那个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吧?也就是说已经离开了因为福田的关系而又特意回去了一次吗?
他顾不上福田在旁边的絮叨了,他开始真正地计划起来。
【57】
诚凛篮球部今天是格外地热闹。
一群女生围绕在金色头发的模特身边,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如果丽子在的话,大概又会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托黄濑的服,今天的训练完全无法安心地进行,总是要在篮球脱手的前几秒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然后像是才开始玩皮球的小孩子一样措手不及地看着篮球从手中滚落。福田一早就在旁边说这么不愧是黄濑,走到哪里都那么耀眼,眼睛稍微有一些睁不开了呢,降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黄濑是来找黑子的,这一点无可厚非,只是主人公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黄濑只得好脾气地跟所谓的后援会的女生们谈天说地。
降旗努力的集中精神,眼睛不断比对着手中篮球和篮筐的对应点,做好准备之后松手——
“光树,完全不行嘛你。”
可想而知是没有进,不过也只差一点点,降旗无法把自己投篮的准度归结于外界因素的打扰,不管怎么说内因才是起主要作用的原因。再没有心情练习,他干脆蔫蔫地走到一边去休息了。
“啊小黑子!”
近来他已经能够渐渐掌控住自己在听到与‘黑子哲也’相关的信息时的心情与表情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只是简单地往那边望了一眼,黑子和火神正慢慢地往这边走。
原本围绕在黄濑身边的女生三三两两散去了,还有一些在经过黑子和火神身边时稍微多看了几眼,他听到火神没好气地责怪黄濑败坏了诚凛篮球部的风气,后者只是毫不在意地说反正又不是来找小火神的。
火神找不到话反驳,只得拿着篮球泄愤一般地去练习,黑子跟黄濑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问明来意,黄濑笑嘻嘻地搂住黑子的肩膀说因为我想你了啊小黑子。
“黄濑君,快要出了不了气了。”
黑子被黄濑卡得奄奄一息,降旗在旁边看得稍微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为何就突然和黑子看过来的视线撞上了,他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反应,就一直看着对方,直到黑子把目光转移到黄濑身上,认真地告诉黄濑他已经喘不过气了。
黄濑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向黑子告状,说WC之后的小青峰变得好过分啊每次找他1ON1都不理我,也约不出来,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黑子淡定地告诉黄濑就算青峰君谈恋爱了也跟黄濑君没有关系吧,后者一脸哭相地抱着黑子蹭。
降旗想最近青峰是不是得罪谁了,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在说他的不是。他隐约觉得有些口渴了,手边的水也已经喝完,就问了福田要不要一起去买水,福田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那就拜托你带回来了喔,光树,啊,我要上次那种超级厉害的汽水。”
降旗说了一句汽水喝多了不好就往外面走了,彼时已经是5月中旬,那个计划还没有能够很好的实施,福田当时拍着胸口说‘我一定会祝你一臂之力’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
他有些不知所措,是很想跟黑子和好,十分想,特别想,而目前发生的一切好像也都在告诉他,他完全有那个能力和机会扳回这一句,比如说之前在街上和桃井的偶遇。
那一天大概是被妈妈派遣去附近的便利店买酱油,也不知道为什么恰好就碰见桃井了,粉红色头发的少女像是要吃人一般地对着电话大喊阿大你这个笨蛋,然后一脸不满意地挂了电话,降旗刚好从便利店出来就碰上了他。
“啊,你好。”
想着不打招呼也不好,降旗用空闲的那只手朝桃井挥了挥,后者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回说你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在便利店外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之前桃井说有些口渴,所以降旗又去买了一瓶饮料出来。
开始的时候桃井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降旗说着青峰,降旗有些头疼地听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毕竟那个人在之前还是自己的假想敌,现在从桃井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好像都在将他之前对于青峰的印象完全搅碎,稍微觉得那个看起来不太像人类的青峰变得像是人类了,有血有肉的人类。
他也会睡到日上三更错过头天跟桃井约好去买球鞋的计划,会在桃井唠叨的时候转移话题,会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挑衅,然后把所有小看他的人在一个回合解决掉,甚至有时候会像文学少年一般看着夕阳不说话。
桃井也顾及到他的存在。
“你也觉得阿大很过分,对吧?”
“啊……是、是呢。”
他觉得更头痛了。
之后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就转移到了黑子身上,降旗突然来了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桃井说话。
“不过阿哲就是那种性格,有什么话绝对不会好好说,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不说出来。。”
降旗点了点头。
“但是却意外地很有魅力呢。”
降旗又点了点头。
“但是,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桃井伸了一个懒腰,慢慢看过来,“要是就这样放过了的话,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降旗有些不明白,但是很快桃井就站了起来,对他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青峰走过去。
他回到篮球场的时候,黄濑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黑子看什么,只是听到黑子说了一句黄濑君是变态吗?
他走过去的时候恰好瞟了一眼黄濑的手机桌面,是黑子靠在窗户上睡着了的照片。
“啊啊小黑子好过分啊!怎么能够这样说我呢?这可是独家,是独家!!”
“好的,请你删除。”
“不要,我要留着自己看。”
“黄濑君果然是变态呢。”
“小黑子TUT”
降旗把福田要的汽水扔给他,有一些静不下来。
黑子还围着他在去年生日送的围巾,仅仅是这一点,也好像给了他无数点启示一般,他想黑子还真是厉害,总是能够让他失望又给他希望。
福田拉开拉罐的时候汽水一下涌了出来,颜色鲜艳的气泡也将罐沿占满,他想起一个之前就想问福田,但是却忘记了问的事情。
“你告诉过黑子我喜欢白葡萄苏打?”
对方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拉罐后面是一张滑稽的脸,福田表情有些表情失控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冒了一句出来。
“光树,你喜欢那个?”
答案其实是很简单的吧,只要是想一想都能够想明白,那么善于观察的黑子,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将他的喜好全部记了下来。
他扯着嘴角自顾自地笑,旁边传来福田受不了的声音说着绕了我吧光树,求求你快点跟黑子和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诡异的表情了。
【58】
日光影绰,透明的天花板上印着自由流动的云以及蓝得清透的天空。
降旗站在篮筐后面,一切的遮挡物似乎都被摒除了,同样透亮到几乎能够印照出天空的地板上站着另外一个人。
他们彼此凝望着,却像是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周围的环境也是安静得没有声音,一切仿佛是待处理的除声素材,等待着被剪辑,随意地拼接。
到那个时候,他们相爱过的部分会被转接到哪里去呢?
降旗尝试着开口说话,发出来的却只有难听干哑的吱嘎声,好像是生锈被丢弃的废旧机器,已经报废却还未来得及扔。然而突然之间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断了线,变成一块一块地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自由移动,他一直凝望着的那个人被头顶一束强烈的光笼罩,升向高空,而他却直直落下,往那一片深不可见的黑暗之中。
闹钟响的时候他睁开了有些干涩的眼睛,大脑一片馄饨,但是之前做的梦却好像都不记得了。他看到书中上日历中属于今天的部分被圈了出来,细细思考过今天的行程之后,降旗呈慢动作运转的身体各部分开始快速地活跃起来,一大早他就感觉到呼吸不畅。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福田准时抵达他家门口,跟父母打过招呼之后他们朝着既定的目的地出发。
“我说,你说一句话好吗?”
在长久的沉默之中福田终于忍不住了,提前一步走到降旗前面,转过身来担心地看着他。
“你不要那么紧张啊光树,放松一点。”
“不瞒你说……我现在比WC上场和海常对战还要紧张……”
他知道福田是为了他好,但是在这个时候完全都没有办法放轻松,仅仅是才出发而已,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黑子真的站在他面前的话,他大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甚至连见面要说一些什么都在心里重温了很多遍,也让福田听过了,后者表示虽然很肉麻但是应该没问题。
但是却还是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变得措手不及,他勉强对福田笑了一下,开始有目的有规则的调整呼吸。
今天实在不能够算是一个好天气,尤其对于夏天来说,从清早起来就灰蒙蒙的天,以及低得让人呼吸不畅的气压。他毫无预警地记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看起来很超现实,他不太懂其中的含义,但是梦的最后他的确是和黑子分属两个区域。
“我、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
声音都变得不像自己的了,倒是很像梦里面那种喑哑不清楚的机器鸣响,福田用‘拜托你有点骨气好吗’的眼神看着他,不说一句话地拽着他的衣领往前走。
在这之前,他给黑子发过一条信息,是他们在WC结束之后第一次的联系。简讯的内容尤为简单,只是邀请黑子在某个时间去某个地方,听他说一段话。
黑子很快回复了肯定意味的信息,然后促成了今天事发的原因。
预定的地点不是那个对于他们有不同意义的海洋馆,而是第一次一起看流星雨的那个被废弃了的神社。
比之去年又草木茂盛了许多的神社,鸟居之后的长长走廊周围高大的植被让本来就灰沉的天气变得更加阴暗,福田埋怨着说还真是会找地方啊光树,然后他们朝着那被一片天光隐蔽了形态的顶点走去。
破旧的神社在他们气喘吁吁之后终于真实地展现在面前,虽然没有阳光,但是独立于这一片丛林的唯一建筑,却显示出无比的崇高与神圣来。脚下是生长繁密的杂草从,在夏天里显得尤为活跃,空气中有清新的味道,大而旧的摇铃有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回响。
那个时候他问过黑子的愿望是什么,却没有得到回答。而他的愿望很简单,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他想跟黑子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他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听到他的愿望,但是实际上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了愿望的破灭。
他站在摇铃前,怀着极为虔诚的心,两拜两拍最后一拜。
“光树,你在做什么?”
“祈求神明的保佑。”
福田有些夸张地扯了扯嘴角,“……所以都叫你不要那么紧张啦……”
此时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只有五分钟之差,降旗本来想反驳说自己才不是因为紧张所以拜神的,但是时间上的紧迫感却让他当下就决定把所有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连呼吸都变得那么艰难起来。
福田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啦,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顺着来路返回,降旗一直看着福田消失在阶梯的最底层,才稍微将腹间流窜的那一股抑制不住的悸动压下。他在等待黑子的过程中又将等下要说的话重温了几遍,脚下的草已经被踩平了一部分,铃声响与停间隙逐渐变短,一阵风突然袭来,站在高处看来,面前的树木的树冠朝着一个方向倾斜,发出宛如哀泣的声音。
黑子,真是抱歉,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糟糕的人,当初一头热地提出交往,又一头热的提出分开,现在居然还想一头热地提出和好。事到如今我不会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有一些话我一定要说。我……我并不是因为不喜欢黑子才提出分开的,刚好相反,我很喜欢黑子,这样的话你一定听过很多次了,再说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今天的局面完全和黑子无关,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内心在作祟,我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在国中的时候没有勇气和你做朋友,在升上高中之后又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无能,好不容易能够面对了,也确定要改变了,却发现,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于宏大,但是请你相信,和你交往的时光,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时光。
对不起,最后还是没有成为能够与你相得益彰的人,甚至连自己都失去了。
对不起,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对不起,到这个时候了才想着要挽回。
但是能不能,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样的话,他到最后也没能亲自告诉黑子。
一万个好的征兆之中,若是有一个是坏的,仅仅是那么一个,也足以使他重新堕入绝望。
【59】
降旗光树一直是一个不太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但是现在他好像能够渐渐地让这些情绪被成功地淹没在伪装之下。
他开始想,黑子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他,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还真的不负责任的表现,这等于所有的难题所有的结果都得让他一个人承担。
“降旗君,不好意思,但是你已经走了吗?”
黑子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在那之后夏天的一场暴雨降临,他像是傻瓜一样地在路上奔跑,然后浑身湿透了地躲在便利店外面。
天气,自己甚至还有黑子,都让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他想起自己准备了那么久,那么认真的等待最后换来了什么,最后还被老天爷嘲笑,淋到一身湿透。如果这就是神明给他的答案的话……那他还真的只能够接受。
“黑子,”他尽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些和他一道躲雨的人,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够糟糕了,“我现在……已经在往回走了。”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雨幕的最深处,却丝毫看不到目光的流转。
“十分抱歉。”
在他们的通话之中,沉默的那部分时间内,降旗可以清晰地听到雨声,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雨声到底是来自他这里,还是黑子那边。他没有问黑子的理由,反正对方总是有理由的,并且就算得到了堂而皇之聊以自慰的答案,也不见得会对结果产生多大的改变。
“没什么,你不用太在意。”
雨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一样,身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被接走了,只剩下他一个孤苦伶仃地站着。从头发上,衣服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他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从未拥有过,以及拥有过后失去,到底哪一种比较难受他到现在也还是说不清楚。
“降旗君,你想要跟我说的话,现在在电话里说吧。”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想要说出那一番话的冲动了,他的一切幻想与希望,都被粉碎得十分彻底,甚至连想哭的冲动都已经没有了。
而他也没有办法释怀,他想这是很明显的拒绝信号,对方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不起,可是我们就到这里就好。
“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他有些赌气地挂了电话。
雨稍微小了一点之后,降旗开始往家走,身体上,抑或是内心散发出来的寒意都让他对于接下来一切的思考产生了浓厚的抵抗。回家之后呢,又该怎么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跟父母解释说回来的路上下了一场大雨所以浑身都淋湿了,然后在父母的关怀之中不断问自己黑子为什么没有来,带上‘我没有很难过’的面具继续过每一天。
他想,这个机会错过了的话,他和黑子就真的完了。
也因为这个想法,他好像突然有了无比巨大的冲动,当他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拨打那个号码时,拿着手机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因为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一下。”
那个人语音有些漂浮地说,在被雨淋湿了的世界,在被烟雾弥漫了的视线之中,黑子撑着伞和他面对而站。
他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他已经把之前策划过的全部话语都已经忘却了,他觉得他需要在心里重新构筑一些能够让对方接受的话,但是他并不具备临场发挥的能力。
“黑子……”
被雨浇打着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抬手把眼睛上的雨水擦去,黑子直直地看着他,一直以来黑子都是这样看着他,他的一切情绪,所有想法都没有能够逃离黑子的观察,这样善于观察的人,一定把他的窘迫,他的算计,他的担忧,他的不甘全部都收入了眼中,而他却像是小丑一样丝毫不知地懵懂过活,带着一些自以为的小聪明。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比赛的时候只知道害怕的时候是,现在更是。”
糟糕啊眼睛好像有些看不清楚了,看样子雨真的很大呢,明明是想要好好说的,却在突然之间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一样,特别在是看到黑子淡定的表情的时候,为他就能够那么不在意呢?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仍然对你无法放下,我想在你的身边有那么多比我优秀太多的人,我的存在到底能够给你带来什么意义呢?可是我实在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把你交给别人……上一次也是,被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把话题转移了就是不想……”
他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面滑落,手忙脚乱用手覆盖住的流出眼眶的液体,明知道没用也还是别扭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去,已经够了吧,不管是哪一种结局,他想,只要是想到没有对方加入的未来,就已经代表了最糟糕的一种。
“抱歉,光树。”
头顶像是突然有了一片晴空,再没有不断下漏的雨水在他身上添油加醋,那个在雨雾之中看不清楚的人也在面前变得清晰无比。
“如果因为那个事情而让你耿耿于怀的话,那么现在让我告诉你,喜欢的人,是有的。”
黑子静静地看着他,而他的每一次眨眼,也仿佛迎来了更加真实的黑子一般,“还有一点,一直以来,没有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十分抱歉。”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不再在被雨水浇灌的范围之内,脸上还是不断地有液体往下流,止也止不住一样,很快就与地上汇成一股的水注融为一体。
“但是对于光树我的确是怀着喜欢的心情。”黑子说,“既然不愿意把我交给别人的话,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光树。”
雨伞仿佛已经完成自己使命一般地掉落在了地上,降旗被一股难以言说,期待已久,并且十分熟悉埋藏在心的温柔轻轻的包裹着。他感觉到内心之中满溢的幸福,以及来自自己爱人的,怀着同样心情的心意。
他开始相信神明有听到他的愿望,也开始明白黑子把决定权交给他那意味着多大程度的信任与宽容。
降旗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的人一般,仿佛要渴求更多的真实度,他伸出手,紧紧,紧紧地抱住了黑子,像是小孩子一样大声地哭了出来。
天空已经放晴,夏日阵雨过后带来的一道彩虹高悬于他们的上空,澄澈而清透的天空像是那天梦里的一样。
他们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地点重温着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少了一些生涩,挂在眼角的液体也还未干涸,过去的时间仿佛在他们面前铺就出了一条全新的路,等待着他们重新去完善那段不算完美的初次告白。
“你好,我叫降旗光树。”
面对的黑子并未出声,没有多余的表情,温柔与宽容却从眼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很唐突,也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是,请不要急着拒绝我。”
从头到尾,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别人的影子,而是我的世界中唯一的光。
“你可能并不知道我,但是,我从很早以前,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关注着你了。”
这些话,曾经设想过可能发生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在仅有一次的时间中也因为我的胆小而差强人意。
“因为我是认真的。”
想要成为对于你来说有用的人,现在的我,是否已经有了这样的改变我并不确定,但是为了这个目标我将会继续努力。
“我喜欢你。”
比之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
没有停顿,也没有因为对于即将得到答案的畏惧与不确定,当终于能够一口气完整地说出这些话,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成长了。
他从乌云不断散去,终于突破厚重云层的阳光之中清楚地看到黑子的脸,真切喜欢着的,曾经害怕失去过的,后来成为梦魇的,每一种表情都曾经因为他的喜欢而得到的衍生。在夏天的末尾,又一个秋天将要到来的时候,慢慢地朝他走来,将他轻轻拥抱,温柔和好听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做着回答。
“你并不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光树。我一直都知道你。”
从被你发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关于黑子的愿望,其实是这样的=W=
“阿哲,之前一起看流星雨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成为日本第一。”
“……我看我们果然还是分开比较好。”
“……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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