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Paradise」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你看不见的地方】

【19】

可想而知,那一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降旗并没有睡着,一直到了发觉口很渴的他才起

床找水喝。

客厅里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降旗一口气把杯子里面的水喝完,想起就在两个小时以前的事情。

 

在分别的地方,降旗始终无法放开黑子的手。他们牵着,从在鸟居前一直到现在。脖子上围着自己送给黑子的围巾,突然之间产生了不想要回去的念想。

“黑子,我……”降旗看了一眼黑子的反应,“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回去,而且,如果吵醒了爸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恩……”

黑子一直看着降旗,期间他的目光一直闪闪躲躲。

“降旗君,真像是小孩子啊。”

面对黑子突如其来揉他头发的举动,降旗有些惊讶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回家是不行的。”

黑子慢慢松开握在一起的手。

虽然很寒冷,但是如果不先这样做的话,大概就真的无法回家了吧。

“可是……”

“开学见。”

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黑子解开自己这边的围巾想要围在降旗的脖子上,被拒绝了。

 

降旗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想起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有气无力地重新爬到了床上。

手指经过干燥的嘴唇的时候,想起那个无疾而终的亲吻。如果当时胆子再更大一点的话……

刚才还完全睡不着,现在却突然坠入了沉沉的梦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降旗感觉到一阵奇怪的燥热,口渴异常,浑身乏力。

他在开学的前日,发烧了。

糊里糊涂地睡着又醒来,醒了又睡着,之前在楼下叫吃饭的妈妈也上了楼,因为他生命所以一直陪在身边。明明很热,却被告知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把被子掀开,他现在只想一脚踹开被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是说过不可以吗?”

实际上,这样做了之后,被妈妈狠狠拍了一下,然后更紧地被厚厚的被子包裹住了。

奇怪的汁水也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颜色看起来就很不祥,据说发烧药吃了智商会收到影响,所以不知道妈妈从哪里看到的秘方,一定是又把奇怪的水果蔬菜放在搅拌机里了。降旗皱着眉头闹着别扭,最后还是一脸苦相地喝了下去。

在退烧之前,一定会被这些奇怪的东西搞死的,他一直这样想着。

耳边的唠叨渐渐远去,降旗再次坠入深沉的梦境。

梦里面回到了初中时期,那个熟悉的篮球场。

他依旧是站在那个地方看着黑子,手里拿着的香草奶昔已经不是温热的,他想着要不要重新去换一杯,却在这个时候视线与黑子的相遇。

被发现了,糟糕。

潜意识里想要逃跑,却发现无法移动脚步。即使是在梦中,他也能够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每一次那样做的时候,都害怕被发现的那种不安。

为什么会害怕被发现呢,他说不清楚那种心理,只是,这样的观望,好像并不能够出现在阳光之下。

既害怕被发现,却又从内心深处害怕被发现。

想要黑子知道有他的存在,却畏惧着黑子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

会厌恶吗?会远离吗?会在人群中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就立刻转开吗?

这样担忧着。

黑子向他走过来,降旗紧张地想要摆脱无形的束缚,那双眼睛直直地看透了他,让他几乎赤裸地呈现在了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他也想发声解释,告诉黑子他不过是刚好路过而已,却发现张嘴只是喑哑,并未有一个完整的音节可以打破这片寂静。

然后,黑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能够感觉到汗的低落,大口喘气的紧张,未敢与之对视。

却被黑子直接穿透。

仿若他是透明的人一样,黑子的身体直接与他的重叠,然后走向背后那片不知何时亮起来的光亮里。

比被发现更糟糕。

“光树——”

降旗听到迷糊的叫喊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有朋友你看望你了。”

门被推开之后,妈妈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楼下去的手机,放在了他的旁边。

降旗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虚晃之中黑子出现在了眼前。

眼睛,鼻子,嘴巴,完整的脸,然后是放大的半身。

“降旗君。”

声音听起来好像也很模糊,不会是还在做梦吧?

降旗从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终于能够彻底将沉重的眼皮撑起来。

“黑子……?”

“看起来还不是很严重,能够认出我来。”

额头被冰凉的手贴上,过了一会儿黑子收回手。

“是昨天的原因吗?因为看流星雨所以感冒了?”

黑子在降旗的妈妈下楼之后才小声地说。

“大概是……”

降旗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难听,尝试性地清了清嗓子,却发觉除了干哑还稍微有一些疼痛。

大概是扁桃体发炎什么的,总是会随着发烧到来的并发症。

“要喝水吗?”

黑子在旁边眨了眨眼睛,“吃药了吗?”

真不像是黑子啊,降旗在心里偷笑,几乎同时问出两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给他时间回答啊。

“不用担心,”降旗往黑子那边蹭了蹭,感觉到熟悉的温暖以及气味之后觉得好像病都快要好起来了一眼,而黑子也没有阻止他这种登堂入室的表现,这无疑助长了降旗的胆子,“可以枕在你膝盖上吗?”

 

 

 

【20】

    开学日好像都变得美妙了起来。

    降旗在黑子的膝盖上慢慢闭上眼睛,私心里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再延长一点。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太不敢相信黑子会答应和自己交往,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那样的感情状态大概根本算不上交往吧?他曾经想过,要做些什么来增强现实感以及安全感呢?那个时候,他开始下意识地与黑子互动,厚着脸皮提出一些要求,而这些要求全部都被黑子默认了。

“可以,”就像刚才一样,他提出那个请求的时候,老实说,黑子并没有立刻答应,湛蓝色的眸子里好像晃动着波光,一层一层地漾出来,降旗以为他要生气了,正想着说道歉,就在这个时候黑子说,“半小时可以吗?”他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是开学日,因为。”

半小时当然可以。

即使是10分钟,也足够让他在这个令人心烦并且因为感冒而浑身不舒服的日子里重新恢复活力了。

这真的是很幸福很踏实的感觉,他想。

那些所谓的大起大落,或者说太过于小说化的方式根本不适合他,他想要的就是这种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交往,想要的就是被喜欢的人配合着,彼此能够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什么都不做,紧紧是靠在一起,或者说各做各的事情,在某个时间点得到双方眼神的一个碰撞,这样对于彼此存在的认可,本身就已经令人感到幸福满满了。

黑子一直保持着相对平稳的呼吸,似乎是怕打扰到他一样,也没有做出过明显的动作。他并没有睡着,但是他却有些享受着黑子因为怕弄醒他而故意的小心翼翼。

那是能够让他感觉到被在乎的关怀,来自黑子的,仅仅针对于他的。

然而,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他不得不在黑子稍微有些严厉的眼神下离开了那个他眷恋的地方。

“降旗君,如果还是感觉到很不舒服的话,就请个假吧?”

黑子把水递给他,降旗的父母已经出门上班了,并对未能够好好招待黑子而道了歉。

“有朋友在今天来看望光树,做父母的还不能够让你们好好吃一顿饭,真是太愧疚了。”

站在门口的降旗妈妈这样说。

“哪里的话,请安心去上班吧,降旗君我会照顾的。”

降旗妈妈最后感谢黑子一次之后,带上门去上班了。

“这没什么。”降旗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往身上笼,手有些无力,脑袋卡在了领口,他只得开口请黑子帮忙。

“降旗君,希望你不要逞强。”

黑子最后帮他理了一下领口这样说。

好像是妻子在为要出门工作的丈夫打领带一样,那样的场景就一直徘徊在降旗的脑海中。

黑子当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降旗的眼神中有一丝担忧。

“才不会逞强呢,”降旗把东西收拾完毕,“好了,走吧。”

他非常期待开学,从某个方面来说,上学就以为着,除了周末以及假期,他可以随时看到黑子。

  

 

  说是开学日,其实也只是去学校注册,然后拿回这学期要用的课本罢了。降旗和黑子在教学楼楼梯口告别。

“如果是一个班就好了。”

他在临行前这样说,黑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揽住了肩膀。

“哟,黑子!”

大个子出现在了他们两个中间,降旗满头黑线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好,火神君。”

“什么啊,这么冷淡,我们可是一个假期没见了不是吗!”火神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喔,降旗也在啊。”

降旗点点头,自己到底是有多没有存在感。

“对了,黑子,我给你说……”火神就这样揽着黑子的肩膀很自然地往另外一边走了。

搞什么!

降旗看着火神和黑子的背影,觉得脑袋更晕了。

哪有人说着说着,就把别人的恋人带走了的啊!

他一直不爽到了注册完毕,堆着一堆书在桌子上,依然在生着闷气。

大概因为对方是火神,所以他才更生气吧。因为黑子,黑子好像和火神很要好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不是有那个什么联合绝招吗?

“喂,光树,你对我就这么冷漠吗?”

福田哭丧着脸,他已经在降旗面前很久了,期间深情呼唤过多次他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啊,哦,福田,你好。”

“‘哦,福田,你好’个屁啦!”福田不满地学着降旗说话,“喂喂喂,一个寒假没见而已,为什么你说话方式和黑子那么像?”

福田点醒了他。

不由自主就这样说话了,不过他倒是听过有人说,恋人在一起久了,会不自觉地越来越贴近对方。

想到这里,他好像稍微高兴了一点。

以及,在这之后,也就是在班主任踏进教室,让大家坐好,福田也回到了座位的时候,他收到了黑子的短信。

【结束后一起回家吧】

仅仅是几个字而已,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怎么说呢,因为决定交往是在寒假,现在突然来到了学校,有一种特别的新鲜感。他也终于确定了这并不是他在寒假无所事事的幻想,是真的。

变了一个环境依然没有改变,他和黑子在交往。

班主任依然像是高中伊始的上学期一样讲了很多话,无非就是好好学习什么的,他握着手机的手掌都几乎出汗了,内心之中有着一股难以压制住的兴奋感。

因为太高兴了,导致他没有发现自己在呼吸之间带着潮湿的热气。

察觉到自己有些轻微的咳嗽,大概是在学校门口等黑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平时有时候也会有些小咳嗽什么的,内心全部都被一种甜腻的感觉所填满了。

“降旗君。”他刚刚打了一呵欠,在闭上嘴巴的时候差点被呛到,黑子叫他之后,他僵硬地将头转了过去。

“咳、咳咳,黑、黑子……”

被呛得厉害。

“没关系吗,降旗君。”黑子的眉头稍微动了动,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拍着,他努力地大咽一口气。

尽管他在之后解释过自己真的没事,只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面了而已,黑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在一同回家的路上时不时会有些担忧的神色闪过他的眉间。

被关心着的感觉很好,这是降旗一边小心地看黑子的表情,一边在心中萌生的想法。

但是太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他在某一次眨眼之后觉得天昏地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21】

脑袋很沉,以及,同样沉重的还有眼皮。

降旗有尝试过睁开眼睛,但是一旦做出那个动作,大脑里面就好像脑浆全部破裂掉一样,铺天盖地的因为头晕引起的恶心就会侵袭而来。

当然,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因为身体直接接触地面而会引发的撞击疼痛感,那大概是黑子吧,反而在很关键的时候被及时地接住了,即使失去意识,那种温暖的感觉也是不会被忽略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发烧好像更严重了啊。”

他听见了妈妈的声音,然后是冰凉的东西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十分抱歉,没有履行照顾好降旗君的责任。”

黑子?黑子也在吗??

降旗动了动手指,刚才还坚硬的身体好像开始慢慢恢复了。他觉得有一股清甜的气息从外至内地涌入胸口,呼吸也变得清朗起来。

“哪里,不是你的话,光树可能除了发烧还会摔伤。”

在无法睁眼的时候,降旗所得到的信息是:他的感冒加重了并且还在回家的路上直接晕倒了,这看起来真像是少女漫画中柔弱的女主角会发生的事情,不过它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有,他是黑子送回来的。

想到这个,稍微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啊。

他开始脑补自己是怎么被送回来的,背还是抱,等等,不会是公主抱吧?

“降旗君。”黑子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耳边炸开,“醒了的话就睁开眼睛。”

他睁开了眼睛。

这是降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完全能够控制自己身体各部分的行动了。

“黑、黑子……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黑子把水和药递给他,“因为刚才在你脸上看到了很奇怪的表情。”

“诶?”降旗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很奇怪?”

“……非常精彩。”黑子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用这几个字简短地总结了一下。

有点泄气啊,很精彩到底指的是哪种?不管怎么样,都不希望在自己的恋人面前出糗啊,虽然这之前已经柔弱地摔倒过一次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黑子。”

他有气无力地把药吞了下去,总之,好像因为发烧而引起了咳嗽来的。

“送你回来的并不是我,降旗君。”黑子目光坦然,“是火神君。”

“哦……诶?——”

所以他刚刚到底是为什么要脑补出那些令他做出会让黑子觉得‘非常精彩’的表情的东西啊……

“是火神啊……真是谢谢他了……”

降旗揉了揉眼睛,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虽然是进入了春天,不过白天的长短依旧在做着冬天到初春的交替。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侧过头看黑子,“你不回家也……没关系吗?”

看样子他已经昏睡很久了,这么久黑子都陪着他吗?刚才因为喝下温水而依旧感觉不到热度的心脏,现在因为想到了这个而不断搏击出暖色的气泡,快要将他填满。

“没关系的,”黑子静静地看他,然后语气变得严厉,“降旗君,下一次,请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就像是一个家长在对着自己不听话的孩子说教一样,降旗有些不开心地眨了眨眼,并不是勉强自己,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后来想,那可能是因为和恋人在一起所以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被精神上的兴奋所压制住了。

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最近发现越来越无法脱离黑子的降旗显得有些失落。

“我……我并不是在勉强自己。”

黑子站起身,手握在门把上,在最后,他转过头来对着降旗说,“请不要让我担心,降旗君。”

苍蓝的眼眸中所传达出来的担忧以及无奈,降旗全部都接收到了。

“不会了。”降旗勇敢地用诚挚而直接的目光回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毕竟是年轻人,在家人逼迫下吃了药,甚至还去医院扎了一针之后,降旗在今年的第一次感冒好了起来。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见黑子。

因为感冒所以请假没有去学校,即使只是几天时间,但是降旗终于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黑子每天会发信息来询问他的情况,有时候也会有电话。但是苍白的文字和单调的语音根本没有办法使他心中对于黑子的想念鲜活起来。

想要见面。

想要很快的见面。

“光树——”妈妈从门后探出头对跑出好远的他大声喊,“光树,你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吗?!”

降旗保持着原地跑步地姿势回头,“已经没问题了!不用担心!”然后开足马力朝学校跑去。

满面春风走进教室的降旗,成功地将福田拿在手里正准备往嘴里塞的面包吓掉了。

“早~”

他语气欢快地路过福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大概这位朋友还没有想通为何感冒一次好了回来人都会变一个性格吧?之前还是那种死气沉沉,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今天居然眼角带笑地跟自己主动说早安。

福田喝了一口牛奶,俯下身子仔细观察。

啊啊光树那个家伙摸出了手机,虽然看不到内容,不过凭借脸上的表情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什么。

【早安,今天我已经回到学校来了。】

降旗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吧句尾的‘很想你’去掉。毕竟是在学校吧,还是收敛一点会比较好,加之黑子班上也有篮球队的成员,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发送。

他刚刚把手机放回包里,就觉得后颈一阵冷汗,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极其幽怨的声音。

“光——树——”

降旗稍微侧了侧头,福田的脑袋就凑过来,脸上的带着看八卦的深情,表情饥渴地看着他往包里揣的手机。

“……福、福田,干嘛……突然离我那么近?”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有往包里塞了塞,然后伸手把福田的脸推远了一点。

“光树,你老实告诉我。”

福田表情正经地蹲在降旗面前,降旗不安地吞了一口口水,第一次有想要逃离这个人的冲动。

感觉……感觉有点儿奇怪啊。

“是,你、你说。”

“光树,我们认识也很久了吧?”福田又凑近了一点,降旗不由自主地将身体长后仰——

“半、半年?”

福田张了张嘴,“那个不重要,光树,你把我当成朋友的,对吧?”

“……是。”总觉得事情发展的节奏有些微妙,降旗扯了扯嘴角。

“所以,作为朋友,我愿意为你分担你的一切问题,包括感情问题!”

“诶?”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降旗和福田在同一时刻看了过去。

“光树!你有女朋友了是吗!”

“没有没有!”降旗一把抓住手机,虽然知道福田不可能会过来抢,但是还是下意识地那样做了,“我……我没有……女朋友!”

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没有女朋友。但是福田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机。

“喔,不是女朋友的信息吗?”
    “我……不……这……这不是……那个……我……”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声想起,福田才不依不饶地回到了座位。一直过了好一会,降旗才偷偷摸出手机。

那的确是黑子的来信。

【是吗?那太好了,那么,今天放学后篮球部见。】

他长吁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够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他是指,和黑子交往这件事情,完全是可以告诉福田的。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地做着掩饰呢?

 

结果在放学之后,他被班主任留下来了,说是要谈谈关于请假这几天功课的事情,之前被黑子拜托带到篮球部去的文件也只有叫福田帮忙了。

“这是哲也拜托我带去篮球部的,可是我临时有事,所以麻烦你了!”

把一叠资料丢给福田的时候,降旗看到了对方疑惑的表情。

“有问题吗?”

“啊?没有,”福田摆摆手,“只是……你什么时候跟黑子那么要好了啊?”

“哈?”

显然没有理解到福田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一次换降旗一脑袋问号了。

“你刚才叫他‘哲也’了吧?”

“有什么……”

明白过来了。

“啊,哈哈……因为……大家都是一年级生,所以……”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黑子的话,整个部里都没有人直接叫名字的哦。”

“啊啊我赶时间就这样了!!!”

逃掉是唯一可以逃避继续回答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

一边跑的时候,降旗一边在思考,如果有一天,被所有人知道他和黑子在交往,会怎样呢?

当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遇到了结束联系的黑子。

“在等我吗?”他不好意思地开着玩笑,对方沉默地点了点头,让他内心一惊。

“黑子,”他走过去,“有一件事情……我……”

他告诉了黑子自己的想法,以及之前福田问他的问题。

 “所以……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降旗君,害怕被人知道吗?我们的关系。”

仿佛被说中了内心所想,降旗的表情凝滞住,连面前的黑子好像也扭曲变形起来。

“诶?并不是——”

黑子静静等待着‘并不是’之后应该有的答案,但是他一直没有等到。

他面前手足无措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的人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照着你的想法做就好,降旗君,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为何退步至此,黑子已经不需要其他更多的证明。

直到那个轻叹一口气的人转身走远,降旗才敢抬眼望向眼前这条空无一人的道路。

不是害怕的话,是什么呢?

他一直患得患失,害怕某天醒来所发生的一切皆为梦境,而他始终是那个在球场黑暗之处静静看着黑子的人。并不是害怕被发现,只是怕对方无法承担这样的重量,最后离开。

他不相信黑子,虽然说起来很不应该,并且,他更加不相信自己。

不相信自己能够被黑子所喜欢着,认真的。

 

【22】

猛然察觉那个属于恋人们的节日就快要到来的时候,降旗从床上蹦了起来。之前的情人节完全错过了,所以白色情人节无论怎么样也——

他拨通了黑子的电话。

没过多久就被接通了,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叫了一声‘黑子’,在对方‘恩’了一句之后,才发现完全没有头绪。

“那个……厄……”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即使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地把自己想说的告诉黑子,他也在说话前犹豫了很久,直到对方不明所以地再次开口。

“所以,怎么了吗?”

“那个……白色情人节,我的意思是……”

在这一点上还真的是完全没有长进,不管交往了多久,只要对方是黑子,降旗就会显得手忙脚乱起来。

“要一起吗?”

看吧,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几个字,就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表达出来,他在这边狂热地点头,才想起黑子根本看不到,几乎要跳起来一般大大地‘恩’了一声。

“那么,14日见。”

不同于他的慌乱,黑子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冷静,说起来,这也算是互补不是吗?

“好的,……情人节见。”

降旗挂了电话,像个疯子一样在床上滚了几圈,才终于起来做今天的作业。

 

 

然后,3月14日就在他日复一日的焦躁中到来了。

因为是上课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够在放学之后再进行所谓的约会,好在丽子今天也够宽容,并没有将他们折腾到多晚,大发慈悲地在天黑前放了他们。

福田当然是被赶走了,不过这一次没有再用‘友情已破裂’的表情看降旗,用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习惯了’,并且,他始终坚持降旗已经恋爱并且有了一个女朋友这样的事情,甚至太莫名其妙地推断出这个人可能是桐皇的球队经理。

“那个胸部很大的美少女。”他是这样说的。降旗只能够无奈地否认,也对,毕竟那个女生是他们所知道的,黑子认识的唯一一个异性。

不过,降旗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吸引那种女生的体质。

在之前就已经跟家里打电话说会晚一点回家,妈妈倒是不依不饶地问他要做什么。

“就是,和朋友看电影来着。”

“光树,”那边的声音充满了八卦意味,“是你们班的同学吗?”

“恩……不是。”他有些为难,不过在之前可能就和爸爸交流过的妈妈一口咬定他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毕竟是情人节。

的确是喜欢的人没错,这一点他无法否定。

最后妈妈了然地说了一句‘要好好地把对方送回家喔’才挂了电话。

他也松了一口气。

“已经和家里说好了吗?”

黑子从窗口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电影票,比对着票上和路标上的地点。

“恩,不过,你不跟家里说一声没关系吗?”

“没关系,”黑子想了想,“降旗君,你真的决定好要看这一部吗?”

降旗愣一下,自信满满地点头。

但是当他看完之后,他很想给之前那个自己一耳光。整场他都几乎再用尽全身的力量逼迫自己,好让自己不发出高分贝的尖叫。

“还好吗,降旗君?”

黑子却从头到尾气定神闲,一边看着屏幕上骇人的画面,一边还会抽出时间看一眼旁边几乎变成一滩泥一般滩在作为上的降旗。

在进去之前,他甚至还对黑子说了‘没关系,害怕的话就抓住我的手’这样一句话。

“恩……我还好。”一点都不好,在自己恋人面前夸下海口结果却事与愿违,他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

“黑子,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吗?”

降旗现在觉得路边的树影都仿佛和电影画片挂上了钩,随时会跳个什么东西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黑子一些。

“老实说,那并不可怕。”黑子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瑟瑟缩缩的降旗,“这里就可以了,降旗君,你回去吧。”

“诶?”降旗挺直了背,“可是,我答应过妈妈要把你送回家的。”

这是借口,不过自己的确是很想送黑子回家就是了。

“你回家的时候不会怕吗”黑子毫不忌讳地直接戳中他的痛处,降旗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天都实在是太糟糕了,早知道就去看爱情片了,至少还可以增进一下感情不是吗?

他看着黑子,对方永远都淡定的表情之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越是接近,就越是害怕黑子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可靠的人,虽然目前说来的确是这样也没错,但是每次想要表现好一点的话,都会出现相反的效果。

“黑子,我……”

他想,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降旗在黑子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请走过,轻轻地撩起对方额前的刘海,迅速地用嘴挨了一下黑子的额头,然后满脸通红地转过头。

“那个……白色情人节快乐!”

故意大声地说出来,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因为他都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大胆了,如果被讨厌了的话……

“……白色情人节快乐,降旗君。”黑子并没有生气,而是在短时间内语气柔和地回了他这样一句,

这大概是他在今天觉得最为欣慰的事情了吧,降旗想。

 

 

 

【23】

降旗从上学的第二天起恢复了去篮球队的练习,说是练习,其实他,福田还有一年A组的河源,运动量并没有黑子他们那么大,因为他们不是首发,具体来说,他们是不用上场比赛的,整个一年级到头来为了诚凛而奋斗的也只有在这方面实在和出色的火神以及初中起就是帝光奇迹时代幻影第六人的黑子了。虽然想起来有些泄气,不过只要仔细想一下自己当初加入球队的真正原因,他也觉得上帝其实是极为偏袒他了。

简直是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美好姻缘。

上一次和桐皇的比赛输得太彻底,看得出来大家都有些心理阴影,好在丽子循循善诱,这些问题在之后都被解决了,接下来需要全力以赴的就是在冬季的winter cup了,所以从新学期开学至今他们都在被监督疯狂的恶训练着。

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今年的春天显得格外短暂,夏天似乎迫不及待一般地将温度瞬间提升了好几度。和黑子之前说好的樱花之旅也因为一些原因而没有成功进行,这不免让降旗有些扫兴,还为了那个计划筹划了很久,甚至自己在睡前也想象了很多次那个画面。比如说,在樱花树下不动声色地牵起黑子的手,这个时候如果有一阵风就好了,他设想过,如果花瓣飘到了黑子的头发上,自己就用手为他拿下,然后帮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或者,如果够胆的话,可以轻轻吻上黑子的额头,甚至……

降旗有气无力地坐在了长凳上喘气,汗水跟着额头往下流。那些都成为了他的想象,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确实是一个破产了的计划。明明还有时间,但是却每天都在加重运动量,他都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更何况首发的队员呢。

黑子……会不会很累呢?看起来身板也很瘦小,不管怎么说丽子请稍微怜香惜玉【?】一点吧。

队长日向一如既往地练习投篮,就每次比赛来说,日向的进球可以使球队得分不少,伊月小金井以及水户部也都在各自针对自己的强项反复练习,黑子和火神正在配合练习,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的配合打法将会是为比赛得分的有力武器。令他感觉到心满意足的是,他有时候能够在不经意间感觉到黑子的目光,然后两个人的视线会相撞在一起,这让他觉得有一种被在意以及被注视着的幸福感。

“光树,你在傻笑什么啊。”福田喝了一口水,“诶,你在看黑子啊?”
     降旗被水呛了个彻底。

“咳、我、……我在看他们练习而已!”

福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着‘喔是吗’就没有再管他了。

老实说,降旗不止一次觉得福田大概对于他和黑子的事情有些察觉了,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太去担心,因为之前黑子也说过,只要照着他的想法来就好了。

那一天,在结束之后,丽子宣布了一个消息。

“合宿?”

队伍有些骚动起来,丽子挑了挑眉,“对,合宿,当然目的是对你们的魔鬼训练。”

大家哀声连天,几欲落泪,即使是这样也不用立刻就把残酷的事情摆在面前吧,稍微让我们有一点期待不行吗?这大概是大家当时心里一致的想法。丽子在一边很不耐烦地吼着说‘搞什么!我特意抽出时间为你们做特训,有什么不满吗!运动连翻五十倍信不信!’

当然降旗的重点不在这里。

合宿。

那就意味着一起训练,一起泡温泉,一起睡觉。

降旗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起来。

那天放学之后,降旗约了黑子一起去买合宿需要带去的东西。虽然其实也不必特意去买什么,但是……好吧,最终的目的当然是和黑子独处。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降旗刻意在更衣室磨蹭了很久,当然也拒绝了福田说要一起走的提议。临走时福田挂着伤心的泪水看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友情已破裂脱口而出。

“并没有那么严重……”他无奈地安慰着,“只是恰好今天有事而已。”

还希望福田不要想太多才好啊。

“降旗君,抱歉,久等了。”降旗还沉浸在刚刚福田忧伤的背影之中,黑子换好衣服走到他旁边。

“好——”他背起包,“出发吧!”

目的地是一个每天都会经过的大商场,降旗在前往那里的路上给黑子讲了许多他搜集来的笑话,即使他讲得惟妙惟肖,并且还搭配上了一些夸张的动作,对方的面部表情就从未有过改变,只是缓慢地眨眼,似乎在告诉他‘再接再厉’。

“……不……好笑?”

他垂下头,黑子说不定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明明就累了一天了,还被自己在耳边这样喋喋不休。

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呢,降旗有些自责,好像从来都没有去了解过黑子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这样的恋人是不合格的,一定要更加体贴一些才行啊。

他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起头,“黑子,我再给你……”

然而对方却没有看他,而是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

 

【24】

“哟,哲,好久不见。”

高大的身躯挡在了他们面前,一只手臂再自然不过地搭在黑子肩膀上,嘴角的笑看起来更近乎于嘲讽,如果黑子不在的话。

降旗瞪大眼睛,努力告诉自己要震惊,不能够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出现而乱了阵脚。但实际上,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场使他需要大口喘气才能够稍微平静。

他害怕这个人,因为一旦这个人出现,他就又即将逝去存在感,被排挤到黑子看不见的地方。

“青峰君,你好。”

黑子淡然地跟青峰打招呼。

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降旗一样,“哈?”青峰挑起一边眉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谁?高中新队友?”

降旗能够听到青峰语气之中强烈的不屑,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太不在意。

有些人,会因为自身光芒太过于强烈而使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他所散发出来的白光之中,因此被照耀的一切就在这片亮光滞洪隐没了自己的形状。青峰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降旗害怕他。

“喂,你在发抖吗?”他看向降旗,继续,“为什么?很怕我吗?”

想要逃跑,不想看到面无表情的黑子和只要站在自己面前就能够让身体所有机能都失效的青峰。为什么黑子会和这样的人认识,为什么会是他曾经的光。

实在不能够理解。也无法理解。

到此为止吧。他想起黑子之前的叹息,脆弱的自己,的确只能够换来失望与叹息。

青峰的光即使再怎么过于强烈,对于黑子也是极尽温柔。

“青峰君,请不要再说下去了。”黑子轻轻打开青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降旗君,对于我来说是重要的人,所以,请不要让我听到于他不好的话。”

眼眶之中打转的眼泪收回去了,沉降的心也停了下来。

黑子的表情如此认真,为了他而让青峰目瞪口呆。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降旗完全听不进去,黑子表情尤为严肃地说着什么,青峰不耐烦地摆手,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突然出现的女生走了。

那是桐皇的经理,除开比赛之外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降旗知道她喜欢黑子,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光彩。

“走吧,降旗君。”

黑子好像也松了一口气,降旗却无法轻松起来。

误会了黑子,对自己于黑子的感情深信不疑,却又时刻怀疑着黑子对自己的感情,因着心底强烈的不自信,以及现实赤裸的对比而这样矛盾着。差一点就会崩裂。

“黑子……为什么会认识青峰君那样的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问了出来,大脑没有运转,也没有思考过接下来说的话会伤害别人,只是呆滞地跟随着潜意识。

“那样温柔的黑子,为什么会和青峰君那样的人是朋友……为什么是他的影子,为什么可以……”

“降旗君。”

黑子没有跟上来。降旗也在不得不停下脚步的时候猛然醒悟过来。

他转身看着面无表情,但是明显能够感觉到带着一丝不满的黑子。他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这种只顾着自己,而丝毫未曾考虑到别人的行为,所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害怕,他没有自信,如果不能够一直不断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就会像是迷路的人一样找不到方向。

“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好像知道自己无法让降旗完全理解,黑子也不在就这个话题深入,“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更几乎是在告诉自己,降旗眼中的黑子失去了所有方向,迷惘无路。

彼时他们走在人多耳杂的繁华街道,黑子轻声细语告诉了降旗帝光时期的事情。虽然知道一部分,但是那之后青峰的陡然转变他却没有知道原因。

“抱歉……我……好像误会了什么。”

黑子定定地看着降旗,轻轻摇头。

“黑子……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

他们穿过来往不息的人流,走到相对安静的小径。

“只是想要你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情,吧,也许。”

黑子并不知道在此之前降旗耗费了多少心思曲折婉转地搜寻有关他的一丝一毫,但是当知道被这样在意着的时候,降旗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呛到内心微甜。

 

【25】

结果最后也只是草草地买了一些必用品就回家了,连父母对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最初对于合宿的兴奋感也因为今天和青峰的巧遇而被减淡了一大半。

降旗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大脑空白了一大段时间之后扯过被子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

他并不是那么讨厌青峰,那个人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他只是……太嫉妒了吧。就像是嫉妒火神一样。

因为那是在火神之前,被黑子所肯定的人啊,是那一段他还未曾出现在黑子的视界之中,陪伴着黑子度过漫长初中三年岁月,笼罩着黑子的光芒所在。

也是自己估计穷尽一生也无法取代的。

只要青峰一出现,他就觉得自己的存在受到了影响,在太过于强烈而吸引出所有人目光的光芒之下,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比那道光芒更强烈,但是那是做不到的。

降旗烦躁地睡了过去。

 

 

暑假很快就到来了。

这一学期因为比赛和学习两边都要顾着来,降旗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加之每天都可以见到黑子,所以在心情愉悦的情况下,遇见青峰而导致的消沉很快就被掩盖下去了。

他们在又期待,又担忧的情况下前往特训的地点。

整个篮球队将会乘坐一辆客车前往目的地,降旗在上车前徘徊了很久,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黑子,自己想要和他坐在一起。成员们已经陆续上了车,黑子也在他之前上了车,坐在靠窗的某个位置,然后他看到火神自然地走到黑子旁边,坐下了。

被抢先了一步,他在福田的催促下极其不开心地上了车。

“降旗君。”经过黑子那一排的时候,他被黑子叫住了。原本应该是火神坐着的位置现在是空的,而火神正在最后一排被前辈们拉扯着说些什么。

“我……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黑子点点头,降旗强忍住内心的欣喜,慢慢坐下,旁边的福田又带着‘友情已破裂’的表情看着他,游魂一般地飘向后面。

抱歉,福田。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但是爱情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车辆平稳地进行着,但是降旗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早上胃着凉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就是,感觉胃部的不适带来了大脑的晕眩,他有些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了。

“降旗君,你还好吗?”

黑子语气平淡,但是脸上却是担心的表情。降旗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是发生有些困难,张嘴说不定会吐出来,他只好忍着一阵强烈的恶心,摇头。

大概是晕车吧,降旗想,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晕车,千万不要在黑子面前丢脸才好。这样想着的他觉得浑身有些发凉,一阵一阵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战栗,额头好像也开始冒冷汗了,强忍住晕车的不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就偏偏在这一次晕车,他几乎要咆哮出来。

就在他努力稳住自己并且觉得就要成功了的的时候,车身适时地猛一个踉跄,他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身体也因此有瞬间的腾空,然后他的头被一只手按住,轻轻地放在了肩膀上。

“黑、黑子……”

黑子并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地牵起了他的手。

“不必强忍着,降旗君。”那只手稍微加重了一些力度,“靠在我肩膀上也可以。”

心中的某一根弦稍稍地被拉紧了一些,他觉得他被一种莫名温暖的气场所容纳了,胃部的不适好像也得到了缓解,在闭目养神的过程之中晕车带来的恶心感也在渐渐消散。

降旗觉得晕车什么的,都是值得的了。

 

 

因为一天的时间在车上就花去了一大半,所以第一天并没有做什么特训,即使是这样,丽子所安排的体能训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应付过去的。当把这一切做完之后,已经是黄昏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地围坐在桌子旁边,相对于轻松的特训第一天,大家都显得特别兴奋,很快就吃完了饭,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他们进入布满白色雾气的温泉水池。

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贴在水池四周,看不清楚深度的池水一直不停散发出象征着高温度的烟雾,抬头可以看到漫天星辰,池边的灯照亮一小块地方。

“啊啊啊——真的要累死了,监督还是那么狠。”

日向抱怨了一句然后进入水池,明显浑身被热水刺激得一个战栗,然后慢慢地沉入水中。降旗瞠目结舌,不管怎么说,在夏天来泡温泉还是有一些勉强吧?至少他不是很喜欢,说不定等下起来就脱力了。

于此同时,小金井水户部还有伊月都在日向之后进入了水池,连福田和河源都一脸痛苦地将自己丢进了水池。然后所有人都呈现出了‘超级享受’的表情。

降旗吞了一口口水。

“光树,下来啊!”

“哦……哦!”

光是靠近池子边缘就已经感觉到了灼人的温度了,降旗虽然不是一个怕热的人,但是却是一个无法忍耐热度的人。

“什么啊你那是?”

正准备义愤填膺一口气进入池子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所在的地方,雾气之中分辨不清是不是在看他,但是,这种突然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让他芒刺在背。

“为什么穿着沙滩裤来啊?”

日向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无奈,然后其他人也表情或怪异或疑惑,降旗听到身后传来‘啊?’的一声,然后火神呆若木鸡地出现在他身边。

“脱掉啦。”

伊月揉着头,哭笑不得。

“因为……美国没有温泉来着……”

火神有些尴尬,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争论和目光的焦点都转移到了火神身上,不知为何降旗松了一口气。渴望被发现是一回事,那是争对某一个人而言,若是被大家都注视着,他反而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说不定,是再一次验证了黑子在他心中的重要与特别程度吧?

火神被拉下水,再抬起头来脸已经因为温泉的水温而变得通红,然后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温泉水往身边的人身上泼,场面一片混乱。感受到了这样氛围的降旗最终还是决定进入温泉。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特别不得了的事情,之后降旗想起来都会觉得面红耳赤悔不当初。

“…光树!光树你流鼻血了,你还好吗?!”

福田大声叫起来。

降旗僵硬地抬手在鼻子下面摸了一下,拿到眼前看果然是红色的。

糟糕。

“喂,真的!”

火神看了过来,接下来是刚刚进来的黑子。

“可能是太热了……”

降旗一边傻笑着,一边抬着头,鼻血依旧往下流着。

“降旗君,给你纸。”

黑子走了过来,降旗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他裸着的上半身。

更糟糕了。

“……我……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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