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Paradise」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蝴蝶】刀剑乱舞/冲田组

520快乐。
《花》的後續

蝴蝶

 

 

    “……先不要碰我。”

     加州清光探过来的手立刻止住了。脸上的表情由担忧转为不解甚至愤怒。

     “谁要碰你啊!”虚张声势的气焰挡不住声线中的颤抖,“少自作多情了。”

      大太刀和太刀们先进了手入室,原本他们极力劝他先行,但当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加州清光时,他恍恍惚惚就拒绝了。

    现在那个人气得把手捏成拳头收回,再然后话也不说地走了。

    不管是哪一个加州清光,果然都一样地令人讨厌。

    “安定,”审神者适时地打开手入室的门,朝他招了招手,“已经可以进来了哦。”

     他点头准备朝里走的时候,太郎太刀正巧手入完毕。今日出阵队伍中受伤的刀除了他之外已经全部得到了护理,手入室里空无一人,审神者虽面露疲惫,仍旧在他进入时笑脸相迎。

    反手将门关好之后他坐在一堆护理工具旁边,审神者伸手过来想要将他的衣物褪去。

   “等一下,”慌忙之间他拦住审神者,有些踟蹰,“衣服……我可以自己脱吗?”

    似乎没有料想到他会这么说,虽有些疑惑,但很快地这个要求被应允了。

     他背对着审神者,小心翼翼地褪下衣物,即使并无必要。从被唤来这个地方,他们的身体大致上已被看过无数遍。最初时还会羞涩到下意识地想要躲避男性的身体,到了现在审神者已经能够冷静且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应做的任务了。

衣物悉数褪下后被他谨慎地叠好放在了一旁,审神者将手入棒沾上丁子油,开始仔细地替他擦拭伤口。凉而腻的液体从伤口上一次又一次地滑过,即使并无重伤,手入过程看上去也非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他稍微有些出神,眼睛毫无焦点地看向手中的刀。

大和守安定抚摸着剑身,它变得像是那时的加州清光一样凹凸不平了。仅仅是受了轻伤就变得这样不堪,在那时,平日细心呵护刀剑却碎掉的加州清光又是什么光景呢?

那个家伙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剑变得粗糙迟钝,恐怕根本没来得及查看刀剑的状况,就在那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不受控制地,他开始在脑海中描摹起加收清光受到重击碎裂的场面来。虽不曾亲眼看到,但那画面却无比真实。飞溅的血液,猩红的瞳孔,连那被血和伤痕污了的脸上带着的笑,好像都能够清晰无比地看到。

    再然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剑尖,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加州清光的心脏。

    “嘶——”

    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他突然喘不过气似的捂住胸口。正在替他手入的审神者立刻停下了动作,紧张地扶住他。

   “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他缓了缓,轻轻拍审神者的手,“让您担心了。”

    审神者没有动,却下意识地加重了手的力度。即使那力量仍旧孱弱,他也能够感受到一股不安的颤抖,正透过那双细弱的手传过来。

   “安定……”

   他侧过身,从审神者手中取回主动权,随后动作轻柔地握住看上去毫无气力可言的肩膀。

   果然,那双眼睛中正流露出不安与恐惧。

   “您没有弄疼我,”他试着像哄短刀那样轻言细语,尽量让自己的说辞看上去可信服一些地语气诚恳,“伤口也一点不疼。”

   审神者缓缓地抬眼看他,眼中惊恐未消,却又是一片清明,尚有余力辨认他说话的真假。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侧身拿起一边的手入棒,塞进审神者手中,“现在继续替我手入吧?”

接下来整个过程再无一句交谈。刚才的小插曲似乎刺探到了两人心中一个刻意隐藏起来的地方,耀武扬威了一番,又绝尘而去,留下的影响却余韵悠长。

手入作为人的身体花费了不少时间,完成之后审神者一言不发地将本体拿上,起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以完成刀剑的护理。

天色已经暗下来,早先还在断断续续飘落的雪也已经停了,仔细听的话能够听到噗啪的,积雪从高处落下的声音。手入室里点着的蜡烛看上去就像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灯光微弱,但却刚好能够将他所处的这块地方照亮。

加州清光大概已经睡过去了吧?他想了想,也或许生气到现在都还没能够睡着。这倒的确很像那家伙的作风。

毕竟在当时,那只伸过来的手,是想要触碰他的伤口的吧?

他瞟了一眼整齐叠放在一旁的衣服,总觉得那一堆蓝色之中有一丝红隐隐地透了出来。

时间也不早了,感到分外疲倦的他在衣服旁倒下去,很快就入了梦,却睡得并不安稳。

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声惊呼。费力地将眼睛睁开来时,即刻入眼来的是审神者有些惊愕的脸。

“我以为这里已经没人了。”

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的审神者没忘记将门关上,他看到外面又飘起了雪,连成片落下的那一种,看上去气势汹汹。

搓着手跪坐下的审神者关切地看了他几眼,他猜想自己大概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模样,头发也一定睡走了样,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刀已经放回房间了哦。”

“……恩。”他一边回答着,一边稍微坐起来了些许,“谢谢。”

审神者笑着摆了摆手,将眼睛看向别处,似乎仍旧想要说些什么一样,很快又重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

“和清光……吵架了吗?”

把刀放回房间时,审神者看到的大概是还在气头上的加州清光吧?五官全部难看地皱在一起,即使是每天谄媚着的主人问话,也爱理不理的模样。

不过吵架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他始终不算明了。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也曾和加州清光不停地较劲,若是没有到达双方都气极愤怒,决心再不开口详谈的地步,大抵上他们的那些争论只能够算作斗嘴。

付丧神的一生太漫长了,就那么平淡如水的过下去总有些辜负韶光。

“为什么这么问?”

分明是先提问的人,被他这么反将一军,审神者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吃瘪一样地嗫嚅着说不出话。又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不好的问题,慌乱之间想要转移话题。

“要……要躺下吗?”

这么说着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似的,再自然不过地拍了拍自己的腿。

此后两人都用了不长也不短的时间来做反应,只是审神者的醒悟明显来得比他晚一些。一旦明白自己刚才提出了怎样的建议,刚才还豪气万丈的人立刻羞得满脸通红。

    “……把我当加州清光吗?”

     他半带嘲讽地说,试着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审神者却更加慌乱了,似乎手脚并用都不能够解释清楚一般地支吾着,“不,我只是……那个、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并不擅长同异性相处。毕竟在他过往的岁月中,他所遇见的人只有冲田总司,加州清光这样的男性。

似乎生来要内敛不善言谈一些,他总是不能够如同加州清光那般巧言善辩。所以在这个时候,当眼前那位少女的表情变得如临大敌手足无措时,他想也没想地躺下去了。

审神者安静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却十分抢耳。他恰好看到她忙不迭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新主人变可爱了许多。

   “好怀念呢。”

    似乎对于他的有感而发很有兴趣,审神者立刻就发问了。

    “以前……”他在酝酿应该怎么说,“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形。”

     枕在谁的腿上,然后十分安心地睡去。

     有好一会儿审神者都没有再说话,等到他几乎快要再度睡过去时,才听到一声柔柔的回答,问说“是冲田先生吗?”

     他困得不得了,含糊地答了句“我不记得了。”

 

     当天也不知在审神者腿上睡了多久,总之,他被冷醒了。

     之前脱下来的衣服就堆在不远处,也或许是怕弄醒他,审神者并没有选择拿来用。见他睁眼,疲惫的人也只是小声地提议他回房间睡会比较好。

     他翻身爬了起来,拿起一边的衣服,准备走。审神者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也没抬头,并不打算立刻离开的样子。

     他又将衣服放了回去。

     “安定?”

     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审神者只是歪着脑袋看他。

     “我送你回房间去。”

     被压着腿那么久,还要指望她能够有自行回房的力气,大和守安定觉得自己多少高估了审神者。

毕竟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负责一群刀的饮食起居,今日还为替出阵归来的刀们手入了好半天。

也或许凭借一己之力站立确实困难,审神者也不再推脱,扶着他的手站起来,随后跟着他踉跄着打开了手入室的门。

只有出了门才能感觉到冬天的寒冷。于夜晚肆虐的风雪似乎不打算轻饶他们两人似的,频频借着风力朝脸上吹。

他的羽织还放在手入室内,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里衣,冷得咬牙切齿,却还下意识地将审神者护在怀里,尽量紧贴着墙走。

这个时候其他刀大概已经睡下了,本丸安静得不得了,一切用于照明的灯火都消了去,只余下庭院中的几盏石灯笼,在风雪中勉强支撑着。

他看着审神者冻得通红,紧闭著双眼的脸,觉得她甚至可能随时晕倒过去。

人类太过于脆弱了。

不论谁都一样。

将审神者平安地送回房间,在关上门之前他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道谢,随后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他首先回手入室拿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抱着它开始往自己的房间走。

大雪夜独自行走的感觉并不算好,寒冷寂寥,像是不久前加州清光的残体被带回时那样,令他觉得浑身都不大舒服。渺远的天空一颗星也没有,仿佛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沉沉地压下来。快要走到目的地时,远远地他似乎看到暖黄色的光。但当更近了些时,那光却突地消失了。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要在漆黑的夜中寻觅一点光亮是多么容易又不可能出差错的事情。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高兴。

站在门口时他没有立刻进去,反倒是安安静静站着听了好一会儿。房内并无什么明显的声音,倒是时不时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他哗地将门拉开,毫不顾忌里面人地刻意制造出声响。虽没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打算把门关上,慢吞吞地进了屋。

加州清光的床铺处看上去一团黑漆漆的,他在偏离门的地方坐下,默不动声地看着。就这么将门敞开了好半天,那一团终于有了反应。

“你故意的是吗?!”

虽看不清加州清光的表情,仅是从语气,他就知道对方现在一定臭着一张脸。这非但没能让他适可而止,反而令他有了挑衅的心情。

“你在等我吗?”

加州清光没说话。他听到一阵不太也不小的声响,估摸着加州清光正在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冷死了。”说话的人语气不善,但多少能够让人听出一些理屈词穷,“快点把门关好。”

他一动不动,气定神闲,“在等我,是吗?”

等了好一会儿,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加州清光也不嚷着让他关门了,只是迅速地,一个枕头朝着他飞过来,刚好砸在他脸上。

“好像猫呢。”

冲田总司曾经这样形容过加州清光。因为那个家伙一生起气来,就会像猫咪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现在他也就是在这样的声音当中,不紧不慢地去关好了门,然后将枕头回馈给了加州清光。

摸索了一阵之后他也躺下了。加州清光从刚才起就一句话也没说,他猜想对方大概睡着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憩了半晌,他发现自己似乎没了睡意,正因此而感到焦灼时,背对他躺着的人鼻音很重地问了句,“你伤很重吗?”

结果还是很在意自己受伤的事情啊。

想到下午自己所说的话,即使本意并不在伤害加州清光,联想到刚被锻造出来时自己的态度,对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那时候可是大喊着‘这家伙才不是加州清光’啊。

大和守安定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起变得有些伤春悲秋了。

“只是轻伤罢了。”

加州清光接着问,“那为什么手入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果然是没有睡觉一直在等我吧?”

“……啊突然好困晚安。”

有了遮盖物之后身体渐渐回暖了,他将被子拉过下巴,受过伤的身体一点也不疲惫,反而极度舒适。

“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过多久,他听到加州清光如同梦呓般地说了句那就好,此后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困极了吧。

他看着加州清光蜷成一团的背影,尝试着入睡。

 

 

“以上就是今天出阵的队伍编排。”

丝毫没有出乎意料人员名单中有他,心情说不上轻松但也绝非沉重。不管是战力抑或资源都不足,他不知道为了锻造出现在的加州清光审神者曾用掉了多少。不去寄希望于大部队能够从战场上带回一把,或许是因为在内心里觉得,加州清光的折损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一分责任吧。

现在审神者正忙着安排其他人员的工作,或许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边几乎不会被他人察觉的异样吧。

两个人共处时间长的有一个表现就是,即使不想刻意去看,对方的任何表情动作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接收到。

加州清光呆滞地望着审神者所在的地方,宽大袖子中拳头紧紧捏起。那目光很快就变了,猝不及防地同他撞上之后,加州清光显得有些狼狈,立刻转身离开了。

在战场挥刀斩敌时,他总是止不住去想加州清光的表情。

以前的加州清光,是否也像自己这般看过,那时没有被用于战斗的自己呢?

无能为力又失望,在内心里几乎要否认自我。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他的确曾经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加州清光没有揭穿那时的他,今早他却将加州清光的一切窘状都看入了眼中。

说到底,他还是少了些许温柔吧。

肩膀上突如其来的一阵钝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下一秒一把巨大的太刀挥舞过来,一刀就将趁他不备汹汹而来的敌人斩尽杀绝。

这天返回本丸的时候石切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在最前带路,反倒是不言不语地与他同行。他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恍惚差点导致伤亡,石切丸或许就是为了这个才同他并肩而行,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吧。

“今日稍微有些出神了罢。”

果然。

他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开场白,但又因自己确实有错在先,狡辩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原本以为石切丸会就此借题发挥,没想到对方只是略有感慨地说,“毕竟,那是前任加州清光最后的战场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石切丸就走到了前面去,他落在最后举步维艰。

当时当日留在这个战场的遗憾,似乎冥冥之中注定了要通过他的手来弥补似的。

如石切丸所说英勇杀敌的加州清光,会如他一样,在战场上因为分心而遭到敌袭吗?

他看着前方的队伍,他们变得渺远而模糊,像是永远也追不上那般。

回到本丸接受了手入治疗,在审神者的劝慰下他准备回房休息。或许在看到他受伤的第一秒,审神者就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替他手入的时候一边手抖着,一边小声说着对不起。

实际上大可不必道歉。因为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加州清光是在哪一个战场上折损的。光是‘加州清光折损’这一噩耗就霸满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几乎没有余地去详细了解事发巨细。对于他来说,只要结果不发生改变,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若有所思往房间走的途中他看见了加州清光。

那个人坐在房前,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只无声无息地看向远处,毫无目标。昨日下过雪的天空今天看上去虽亮堂了些许,但仍旧灰的铺天盖地,一点其余颜色都不肯施舍地持续着阴天。加州清光的那一身红看上去仿佛也变得不再鲜艳,而是要融入这片灰色之中了一样。

他觉得异常疲惫,也不打算惊动加州清光,准备直接从后面绕过进屋休息。  

   “那是什么感觉?”

    他只好停下脚步,杵在原地。

加州清光指代不明,可他知道他在讲什么。

原计划只得放弃,他前迈几步,干脆在加州清光旁边坐下了。

地板是冰的,刚坐下时他冷得一个激灵。而眼睛始终没看向他的人却好似一点都不觉得冷似的,神态自若,又游离飘忽。

   “刚开始的时候我想大概因为经验不足,贸然出阵的话只会拖累其他人,毕竟发生过——”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但是他们彼此都很清楚那未说完的半句话的内容。

加州清光的模样看上去也一点不悲伤,只是露出一种很怀念的表情来。他继续说,“现在我应该有能力作为战力了吧?可还是只能够坐在这里。”

    “我几乎忘记那种感觉了。”

     作为刀得以存在的感觉。

     似乎只是将他当做了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交谈的对象,加州清光一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想起从前的加州清光,那是一把从来不会向他表露出弱态的刀,他们彼此吵闹你追我赶,仿佛稍微向对方低一下头都视作耻辱一样的骄傲。或许是在锻造过程当中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一同被扔进了炉火中,现在他才能够看到像是现在这样丢盔弃甲的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慢慢将腿蜷了起来,双手环住膝盖。他看到那双手的指甲涂得很好,精心呵护过的模样。看上去却一点也不顺眼。

以往总是会抱怨内番或者战斗会将指甲弄花。但他知道那并非一个看似偷懒的理由,那只是一个能够记录他战功的证据,是图腾一般的存在。

加州清光并不是爱惜容貌胜过一切的刀,他是永远属于战场的。

   “你不要多想。”

他诧异自己竟安慰起人来,内心里也多有不适,一时半晌无法接受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加州清光。

“审神者只是拘泥于过去罢了。”

 

 

次日起床的时候加州清光还在睡。

他叫了几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睡得极沉的模样。

“加州清光。”

他凑近了一些,蹲在加州清光旁边又叫了几声,后者只是喃喃着应了一句,没有一丝苏醒的痕迹。

“起来了!”

料到自己会被不理不睬地对待,他干脆站起来,一手将加州清光的枕头抽了出来。

砰一声,加州清光的脑袋砸在了地上。他心存抱歉地弯腰下去准备看看,睡着的人仍旧没睁眼,只是吃痛地皱着眉头。冷不丁地他看到了加州清光脑袋边的些许暗红色。

不是液体,这令他松了一口气。矮身仔细去看时,仿佛刚才脑袋受伤的人是他一般,大和守安定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酥麻开始缓缓遍布全身。

脸也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他第一次口不能言,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是花。

几朵已经枯萎了,颜色暗红的山茶花。

他不知道加州清光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将它们包裹在羽织中,又是什么时候将它们收藏起来的。只是看着这几朵花,他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加州清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动也不能动,本能地回避着一点杀伤力也没有的萎谢了的山茶花。

等到稍微恢复了一点之后,他立即起身走出了房间。

在马鹏待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今日不轮到他内番,加州清光似乎也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看样子那家伙打算今天就这么睡过去,他稍微有些庆幸刚才加州清光没有醒来了。

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他想着是否应该去把加州清光叫起来,就从马鹏往回走。路上遇见了歌仙兼定,正疼爱有加地照料了种植在本丸庭院中的花。

   “长得很好呢。真亏能够在这样的天气下存活呢。”

    植株长得差不多半人高,部分枝干甚至还维持着有绿叶的状态。

  “可不要小看了花啊。”歌仙兼定立即纠正了他,“即使是冬天,也是有能够与之抗衡绽放的花朵啊,它们远不是肉眼可见的那么脆弱。”

歌仙兼定若无其事说出的话令他为之一震,当再度看向那些不属于冬季开放的花时,他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令他想起一个人来。

   “等到了春天这里就会更加美丽了。只不过——”仿佛很惋惜似的,歌仙兼定轻轻触碰了一下枝干,“这个冬天大概会稍显单调了。”

     在冬天开放的,色泽艳丽的花朵。

“要试着栽种山茶花吗?”

话说出了口,即使想要收回也无济于事。好在听话的人并没有太过于深究,也不懂他同这种花的种种纠葛。

“山茶花吗?”歌仙兼定想了想,“是个不错的提议呢。”

怀着莫名的心情回到房间之后,他并没有看到加州清光。

他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回加州清光,倒是从屋外隐隐传来了马的啼叫。队伍出发了吧,他这么想着,躺在床铺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然而根本睡不着。即使闭上眼睛,也确然到了疲惫的程度,仍旧被一股说不清楚的悸动搅得不得安宁。

他开始想加州清光昨天说的不对劲的话,想今早赖床不和他一同行动的加州清光,想他心神不灵的原因。

‘或许是有某种感应吧,你才会在战场上有所恍惚。是感觉到了当时站在这里的加州清光吗?’

石切丸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一刻也不能等的,他立刻起身冲出了房间。

看到气喘吁吁的他时,即使一句话都没问出口,审神者仿佛已经懂了他的来意。

她眼中的惊慌很快泯灭了,变成了不忍与犹豫。那股情绪如同爬山虎一般很快爬进了他心里,他明白自己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

拘泥于过去并无法忘记的人并不是审神者。

 

他一直在等。就坐在能够第一时间看见队伍回来的那个地方。

上一次他错过了迎回加州清光的机会,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辙。

然而时间过得那么慢,慢到天空开始飘落小雪,他视野所及仍旧一片茫茫。

他想起了许许多多过去的事情,就像垂暮的老人总结自己的一生那样。但奇怪的是他是付丧神,没有生老病死这一说,这感觉微妙得,仿佛他越来越像人了一般。

而人类都是脆弱的。

大和守安定在这个稍显寒冷,下雪的傍晚,满满地呼出了一口气。

当眼前的雾气散去过后,他遥望见前方他想要看见的人。

加州清光正远远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从口中呼吐出看上去很温暖的白色雾气来。当视线同他接触时稍有停顿,随后意气风发地继续前行着。

真好。他这么想到,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都不是人类,真好。

走到他坐着的地方时加州清光停了下来,刻意找存在感似地清了清嗓子。

也是这个时候起,他才看清楚那个家伙现在是什么模样。脸上挂了彩,有一道伤痕就这么耀武扬威地停在眼睛下面,血干成棕褐色,必定少了当时的触目惊心。每日整理好的马尾看上去也毛毛躁躁的,他仔细看了下,发现原来是束马尾的发带不见了。被他一直看着,起初就是想吸引他注意的人却有些不自在了,抬手摸了摸嘴角。

    连指甲也花了。

    加州清光现在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比光鲜照人时耐看多了,他这么想着。

    两人应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加州清光欲言又止地舔嘴唇,他也就等着。然而他们始终没有交谈上只字片语,只是这么视线交互地看着对方,仿佛那已经足够。

   “啊……好累啊。”

    加州清光自然而然地坐下,在与他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然后确实面露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将本体放在了一旁。最后顺势躺在了他腿上,惬意地将眼睛也闭上了。

   “喂。”他轻轻抬了一个脚,“你不打算处理下伤口吗?”

    加州清光皱着眉头把眼睛睁开,挑衅又流露出疑惑地看他。

   “现在看上去简直丑得不得了。”

    重新又闭上眼睛的人看上去从容不迫,嘴角甚至略微上扬了些许。

    “反正你也看惯了。”

     大和守安定回想起了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情。那是很久之前、以为被忘记或是根本不存在的回忆。

     庭院某个角落,曾经歌仙兼定伫立的那个地方,有新翻出的土和新近种下的植物。很奇怪的是,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了白色的蝴蝶,缓慢地舞着翅膀,将那一堆在寒冬根本不会开放的植物围绕住,像是亲吻一般。

    等到了春天,这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丽吧。

    就像歌仙兼定说的那样。

 

 

    “喂,你做什么啊?”

    加州清光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脑袋,语气不善,“赶快从我腿上起来,重死了。”

    他恶作剧般将浑身的重量都放了上去,心情很好。

    “别动,让我躺一下。”

    加州清光挣扎抵抗的动作越来越细微,最后归于平静,嘴上却不轻易认输,嘟囔了一句只准躺一会儿啊。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加州清光别扭侧到一边去的线条美好的下颚,还噘着嘴。湛蓝无垠的天空,随着春风柔和晃动着的樱树枝干,和从遥远的地方越飞越近的白色蝴蝶。

   “啊,就一会儿。”

    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PS:两人都破茧成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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