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Paradise」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从你经过那条街】DA/辅贤 6

因为封面问题……窗了……




6.

 

 

“但是,非得去那个地方,多少得有些理由吧?”

 

他醒了过来。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连后脑勺轻微的起伏也似乎感觉不到。冷气开得很足,从头顶不断传来微弱的制冷声,虽然偶尔会像是机器故障了一样嗡地作响。大部分人在打盹,只有少数在小声地交谈着,车内环境安静舒适。

他旁边的座位上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包,刚好将坐垫占满,其余同学两两分散坐着。车窗好似隔绝出两个世界,当他看向窗外的时候,那里有行动中的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可以看到迅速略过的站台上有急急忙忙赶过来还站在原地喘气的学生;长椅上坐着老人,身旁放着大大的行李箱,像是要独自出行;自动贩卖机面前站着犹豫着不知道买什么饮料的人;在交谈中的两人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他从书上读来,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听起来匪夷所思。他觉得自己仿佛活在另外的一个空间里,与周围的人彼此可见,走近了却只会交错开去。

这个想法多少有些另类并且消沉,他换了一个坐姿,发现自己有些莫名地迫不及待。

第三次将手机摸出来,犹豫的时间次第增长。他把玩了一下,象征性地看来看时间,却什么也没做地又将它放了回去。

“一乘寺君。”

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是小组的负责人。一个看起来唯唯诺诺,异常听命于班主任,深得老师喜欢的那一类学生。

他将身体侧了侧,以便交谈,女生也默契地更加靠近了一些。

“那个……”女生看起来有些犹豫,说话间眼神流转于他们的小组成员,“我们对于台场都不算了解。现在应该快到了吧?到时候能够请你多做一些讲解和记录吗?”

这听起来太像推卸责任了,如果忽视了女生真切而略带请求的目光以及事情的原委的话。

“因为,你不是之前来过吗?”

那篇作文还贴在公示栏里。

可能因为他没有说话,也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辞不够分量,女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一乘寺君,我没有别的意思……”

“可以。”

“诶?”

“毕竟是我提出要来这里的。”

提议去台场当然不是立刻就被众人接受的。

24人被分成了4组,做一个类似于小调查的社会实践活动。

“台场的话不是很远吗?这种情况找一个附近的要更好吧?”

提议一说出口立刻就遭到了否决。本来他是向来沉默的,反正这种讨论的重点都在于最后的执行。他没有想说的提议,所以通常只会跟随以及完成任务。他与其他组员的关系更像是在面临公共灾难之时不得不齐心协力去克服的陌生人。

只是这一次例外了。

其他人先是有些惊讶,不管他们的重点究竟在于他的反常还是对于地点的质疑。只有其中一个男生表情有些怪异地提出了异议。

争论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也没有例举出前往台场完成作业的种种优越性。只是因为再没有其他更好的提议,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这个议程却不得不被通过。

起初反对他的那个男生看起来仍旧有些不服气,在目光与他接触时很快地挪开了,好像对于他也没有多大的怨恨。但是他心中却仿佛被自己的别有用心狠狠擂了一下。

“有什么关系,就当做去玩儿吧?”

当其中一个女生这么说的时候,提出反对意见的男生几乎立刻就同意了。

播音员告诉他们台场已经抵达,一行人各自从他身边的座位上拿起行李,鱼贯而出。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蓝的极为通透,好像呼吸之间都能够嗅到海的味道,女生们显得有些兴奋,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什么来。

“一乘寺君,”刚才和他谈话的小组负责人,名为中岛的女生走到他身边,“接下来就多多拜托了。”

对方做了一个俏皮的双手合十的动作,他不得不回以一个微笑。人群之中一束稍显凌厉的目光刺过来,他侧头就看到快速挪开目光的男生在不自在地用拳头抵着嘴巴咳嗽。

他走在最前面,一步开外是中岛,其他三人说说笑笑地夹在中岛与那个男生——佐藤之间。

或许是不想显得那么尴尬,中岛一路上时不时会找话跟他说。两人的距离令他不得不不断地朝后看。他很辛苦,佐藤也很辛苦。

又不是懵懂的小学生了,佐藤对中岛抱有好感,是连他这样冷感的人也能够发现的。

中岛还在跟他讲话,他看着眼前看起来也不算漂亮的高中女生,心脏某个地方突然被击中了。

并不是因为对中岛产生了什么感觉,而是因此想到了另外一回事。

“中岛同学,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呢?”

佐藤再一次将目光挪开了。

他也不再去估量落在队伍最后那个人的心情与想法,干脆放慢脚步,跟中岛并肩而行。

或许是因为话题突然转得私人化,中岛明显愣了一下。

“不用回答也可以,抱歉。”

“不,没有的事。”中岛使劲摇头,“只是突然被问到有些不知所措。一乘寺君……很少主动跟人交流呢。”

他在少女略微有些感叹的笑里极不自然地将头偏向了一边去,结果最后那个问题中岛也没有回答。

回不回答其实也没有关系,在那个瞬间,他竟然产生了想要去了解中岛与佐藤的冲动。

到了明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就是分别的时刻了吧。对于高中时代本无留念的他却好似不再心无旁骛。中岛和佐藤呢。他原本想要在那个问题之后再问下一个问题的,因为他突然觉得佐藤很可怜,理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与他毫无关系,他却仿佛产生了什么微妙的共鸣一样。

这与平常有意无意断开自己与他人联系的一乘寺贤一点也不像。所以当中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反省或是就这么下去。

那之后中岛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而是加入了后面的队伍。

他们去了那片海,当其他人忙着照相与寻访路人的时候,他第四次拿出了手机,这一次没有即刻将它放回去,而是发送了一条邮件。

“一乘寺君作文里的海,就是这个地方吧?”

“恩,大概就是这里了。”

“总觉得——”中岛停顿了一下,半仰着头,像在思考什么一样,“总觉得亲眼看到之后,有些失望呢。”

迎面一阵暖热的风。

他觉得头发全部被向后吹了去,只是不再有以往的重量感,也没有去整理。

“我没有别的意思哦。”中岛看起来已经不像最初那么畏手畏脚了,“只是想说,一乘寺君写得很好呢。”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跟聊了很久的网友见面一样。

知晓彼此在网络上的名字,每日每日地过。却丝毫不了解对方。直到见面才恍然大悟,‘啊,原来他长这样啊’或者说,‘啊,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他看向这群与他共处了近三年的同学,发现自己竟一点也不了解他们,只除了他清楚知道这些人的名字。

更为令他在意的还是中岛的话。

描写中的眼前这片海,竟会给人更加美好的感觉,那只能够说明在书写时他增加了一些成分。而这些成分是他无意识之间加进去的。

他在发愣,懵懂地跟中岛一对一答。最后中岛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去别的成员那里了,他面朝着海,看着间歇涌过来的细小波涛,觉得眼中尽是近岸地带夹杂着沙石的泡沫。

原本二元对立的东西,好似被诡谲而巧妙地融合起来了,虽说看上去那么肮脏而丑陋,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与纯净色彩。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先前发出去的邮件有了回复。

【是吗?那好好玩儿哦,我现在啊,被我姐拖到了京都去了可恶。】

海浪拖着刚刚堆砌起来泡沫后撤,又有新的,看起来不那么纯白的泡沫继续涌过来。

他脚踩着湿陷的沙地,有一种自己即将被台场的这片海拉拽进去的错觉。

本宫大辅说自己在京都。

当他还为是否告知对方自己正在台场这一点而犹豫多时的时候,看起来本宫大辅正玩儿得开心。他又将邮件读了一遍,尽管它令他皱起了眉头。一旦对方的态度并不因他的到来而有所不同,他的据理力争看起来就尤其像是自做多情。

那封邮件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敷衍。

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奇怪。一方面他不想让本宫大辅知道自己是刻意要来台场的,而另一方面,当他站在台场的土地上时,他又分外想要对方得知自己的到来。

即使如此,为何本宫大辅就应该兴高采烈呢?

海之上的晴空正被云一点一点地吞进去。

 

 

返回时他仍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不再放着行李,佐藤坐下了。车厢被填得满满当当,有些拥挤。

逐渐远离的那片海之上的天空已经被乌云遍布,夏天里一场雷雨可以来得无迹可寻,随心所欲。

好在他们并没有遭受到雨的洗礼,上车后雨点才密密地冲向窗户,啪嗒一声来势汹汹砸上来,立刻变成一小注水软弱无力地顺着玻璃往下流。

想来佐藤也不会和他有话可说,甚至他们没有看对方一眼,小心翼翼地规避着肢体的触碰。中岛的声音不断从后座传来,和佐藤不同,他听着听着,觉得疲惫而睡了过去。

这一次并没有做梦,他安然地沉眠到了应该下车的时候。

睁开眼睛时中岛站在他面前,看他醒来之后松一口气地说了一句‘已经到田町了哦’。佐藤站在车外,其他人也慢慢朝外走。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发觉车外地面并非湿漉漉的一片。

田町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在回家的路上他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缓慢下沉的橘色球体。它拖着巨大而沉重的身体,却快速地往下坠着。

他下意识地摸手机,拿出来就看到一条新邮件。

【你还在吗?】

来自本宫大辅,大约40分钟前。那时他正在车上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这时候也说不好心情是好是坏,只觉得好似被‘惋惜’这种情绪压的略微喘不过气。

【已经到家了】

发出邮件时他还想着补一句,询问对方今日是否玩好了,又觉得有些刻意做作。正在犹豫期间,本宫大辅干脆打过了电话来。

一接通就是一句‘抱歉啊’,他心情稍显轻松了些,却也不见得能够笑出来。

“不用道歉,只是因为恰好到了台场,所以才顺便问问的。”

‘恰好’‘顺便’,这两个看似充满机缘巧合的词语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他的刻意而为之。好在对方并不是神经敏感的人,也没有听出他语气里有些酸涩的小小嘲讽。

“都怪我姐啦,硬要拖我去京都。返回的路上又有些堵车。抱歉啊一乘寺,本来可以见面的。”

他说没关系,还有机会。说话的时候却觉得别扭得不行。

并不是因为没有见面,而是因为自己变得很奇怪。大可不必用这种内里带刺的话语去试探粗线条的本宫大辅的,对方不会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也丝毫伤害不到谁。可偏偏就不由自主地去做了。

本宫大辅又一连说了几个抱歉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他走在夕光将尽的笔直小道上,上坡路将前方的一切景致都遮挡住了。四周有在盛夏之中显得毫无生气的绿植,夏天的蝉鸣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恩。”

“对嘛,像是你这样的独生子女,是不会懂我的痛苦的。”

那边开始口若悬河,讲着自家姐姐有多么多么地以欺负他为乐,他却已经没有心情去听。

他挂了电话。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本宫大辅将永远也不会得知他戳到了一乘寺贤的哪一个痛处,要是后者一直不愿意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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