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Paradise」

• “你挥霍了我的崇拜”

• 有年龄差

我过去的故事

 

 

 

    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你不过在我的宇宙中一闪而过。

     

 

 

    

 

    “走开！”

    初次面见的时候，他像是被碰到伤口的幼兽一样吼叫。丝毫不具有杀伤力地打开了他的手，并且还以一个自以为极其凶狠的眼神，浑身颤抖着也要咬紧牙关守住自己阵地一般地意外有骨气。

“哦，不错嘛你这个小鬼，”发现了他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顺手就揉乱了那一头看起来似乎尚且还算柔顺的头发，“我很喜欢。”

这是他和青峰大辉的第一次相遇。

在那个大雨瓢泼的桥边。

他蜷缩在一盏露路灯下，来回的车辆溅起水花，让他看起来又脏又落魄。

灯火阑珊全被晕成了剪影，湿漉漉的看不清，唯独彼此的模样看得格外清晰。

青峰大辉伸手想把他扯起来，他就把那只探过来的手打开。

又伸，又打。

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青峰干脆也蹲了下来，把伞往他那边移了点儿，半边身体有了庇护所。

像痞子一样地看着他，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他瞪了青峰一眼，把头转开。

桥下面就是不缓不急的流水，夜太黑看不清楚流向，只听见哗哗的水声超过了雨落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潮湿得不行。

却也只有这种声音。

谁也不说话。

他别扭了半天之后又把脑袋转回去，发现青峰并没有看他。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个棒棒糖叼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伸手出雨伞接雨玩儿。

什么奇葩。

是黄濑对青峰产生的第一个印象。

他尝试着推开雨伞站了起来，脚有点儿麻只好在原地稳了一会儿，又嫌丢脸没耽误多长时间就往前走去，咬着牙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别扭。

“喂。”

他才走了几步青峰就开口了，然后跟了上来，“棒棒糖，吃不？”

黄濑朝边上挪了几步，尽量想拉开跟青峰的距离，青峰也不生气，只是又问了一句，要不要吃。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些饿，棒棒糖的诱惑难以抵抗，点头，“我要橙子味儿的。”

青峰伸手进兜里掏了半天，几个颜色各异的棒棒糖躺在手心里，他仔仔细细看一遍之后对着黄濑说，没有橙子味儿。

黄濑看也不看他地又开始往前走，听到青峰在后面问，“前边儿不远有家便利店，我去给你买？”

 

事情的走向有些超乎寻常，他站在陌生的大门口进退两难。身上的水还没干，脚下一片深色泛着楼道里灯给的光，包里装着几个棒棒糖，橙子味的。

青峰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带，换了鞋之后转身对他挑眉，“愣着干嘛？进来啊。”

又从鞋柜里找了一双室内拖鞋扔给他，还翻了个，看着莫名扎眼。

他又想转身走了。

为什么被几个破棒棒糖就骗来这个黑鬼的家了啊。话说抬头纹看起来好重的样子年纪应该不小了吧？大半夜在流浪汉众多的大桥边乱晃不会是不务正业有有着奇怪癖好的大叔吧？

喂等等啊……那个人的眼神太赤裸了看起来像是要对我做什么一样。

黄濑咽了一口口水，甩了甩脑袋，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反手去想去按电梯。

然后青峰皱着眉头踏了出来，非常不爽的样子。电梯从顶楼开始下降，还没抵达这一层他就被青峰逮住了衣袖。

“大半夜的你想去哪儿啊？”

他瞪大眼睛，摆出自己以为的最可怕的表情。

“不会是没淋够雨想回去吧？”

他试着抢回被控制住的那只手，发现青峰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老实说，你是哪家还处于叛逆期的孩子吧。”

凭自己的力量看似是无法挣脱了，最后一个办法是大吼大叫吸引周围的住户，尽可能制造混乱，然后趁乱逃走了。

“救——命咳咳咳咳——”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黄濑差点儿没一口气喘不上来交代在电梯门口。青峰也不再跟他啰嗦，直接走过来把人夹在腰间就往玄关走了。

他还想捣乱，开口全是咳咳咳咳，还是换不上气，特别LOW的那一种。

青峰把他放在了门内，关上门。又从鞋柜里找出了一双拖鞋穿上，把之前的那双顺手扔在了进门左边的房间里就朝前走了，扔的时候表情嫌弃得不得了。

他就站在门口抖抖抖，终于缓了过来。想开门跑。青峰过来把一根毛巾扔在了他脸上。

“你想回去就回去，想在门口蹲一天也随你。我要睡了，沙发归你。”

说完这句话青峰就真的走了，头也不回，没过多久就从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他抱着那根浴巾，机械地开始擦自己身上的水。

直到那水声消失他都没有走进这间屋子。

大概在玄关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估摸着青峰差不多应该睡下了之后他才悄悄往里走，像个小偷一样，差别只是他的进入是主人应允了的。

客厅里还留着一盏灯，虽不算亮，但至少给他照亮了路。这间典型的公寓不太大，两室一厅，有一间房间的门关着，他猜想那就是青峰的房间。

沙发看起来有些旧，他走过去坐下，挺软的。扶手上放着一套衣服，他看了看四周，脱下了自己的湿衣服。

只是那套衣服太大了，明明是短袖，他穿着就到了小手臂，光是上衣的下摆就能盖住屁股。他看了眼抱在手里的裤子，最后还是把它扔到了一边去。

沙发有靠垫，他将它放在了扶手下边儿，整个人躺了上去。

挺舒服的。

他莫名觉得鼻子有些酸。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青峰正从浴室里往外走，脖子上打了一根毛巾，额前的头发全部掀了上去。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觉得下身凉凉，探起身看了一眼，立刻把衣服往下扯了好大一截。

青峰在看他。

他觉得自己隐私被侵犯了一番地瞪回去，而青峰只是笑了一声，眼神坦然。

“小鬼。”

黄濑有些生气，但实际上青峰又没说错什么。他把与衣服配套的那条裤子穿好，站起来就对着青峰喊，“说我小鬼，你有很老吗？！”

下一秒就裤脚绊了一下，稳稳地摔了一个狗啃泥，就在青峰面前。

真是太没面子了，他觉得。但是立刻爬起来好像更没面子，于是他干脆躺着，也不动，整个脸埋向地板。

“你多大？”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着，带着些许笑意。

“我看也就十三四岁吧？”

他不说话，被说中却还是脸红了一下。

“我少说比你大个十岁没问题，喂，叫声叔叔来听。”

他从手臂之间抬眼看了青峰一眼，立刻又移开了。

“地板上躺着凉快是吧？那你就躺着吧。”

青峰也没去理睬他，直接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他没说走，屋主也没有赶他的意思，他就算是在这里住了下来。

    后来青峰走哪儿都带着他。

带他买衣服，他全程不耐烦脸，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被青峰狠狠踹了一脚，满不乐意地穿着样式一般颜色一般的衣服回了家。

带他去商场，也不问他喜欢什么的乱拿一通，大部分都是速食食品。一出门就拉开拉罐开始喝，递给他一瓶汽水，呛得他咳个不停，还在旁边笑。

买色情杂志也带着他。他满脸通红地站在一边等，好想给店主解释其实他不认识那个脸黑的大叔。

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奇怪。

他没去问青峰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家。

一个未婚男人带着他一个看起来就像儿子一样的人，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但是他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习惯青峰早出晚归带着打包回来的便当丢给他；习惯青峰周末一大早把他搞醒硬拖着他出门晨练；习惯青峰莫名其妙的洁癖，被逼着打扫卫生；习惯从洗衣机了拿出上一次洗了却忘记晒的衣服……

他开始有些害怕，当得知青峰收留他的原因时，他就不得不再度孤单一人了。

青峰对他的态度好像在变，他却一直保持着‘叛逆’这个地位。好在对方也不会主动问及他的身世与过往，给予他新生一般地推着他向前。

某一次回家路上经过了一个篮球场，青峰把买的东西全部扔给他之后脱掉外套就走了过去。

他站在远处看青峰跟场内的人交流，然后篮球到了他的手上。

刚认识的时候，青峰大辉并不算一个特别的人。

他二十四岁，没有女朋友，却喜欢一个叫小麻衣的女优，屋子里堆着一大摞看了就会流鼻血的写真。

不会做饭，热衷于即食，连咖喱都可以做得难吃到死，这使他不得不学会某些求生技能。偶尔会喝酒，没有见他喝醉过。

生活习惯不算好，在某些方面很邋遢，某些方面却有着莫名的洁癖。拖鞋一定要常换新，衣服却总是皱巴巴的。

毫无品味。总是穿方便又没有多余款式的运动服，西装也有几套，领带都不会打。

现在，当他拿着篮球的时候，浑身都开始放光。

他在护栏外看得头晕目眩，他从来不知道青峰原来这么会打篮球。上天势必会给予有的人一些天赋，青峰毫无疑问地得到了厚爱。

当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为止喝彩，真实实意的佩服，嫉妒或者说惊愕全部都写在脸上。青峰摆摆手离开，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好像这样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一般，反而面露失落。

   “篮球，”他看着青峰，又皱着眉头，像是很嫌弃这样的自己一般将头侧向一边，“教我打篮球！”

球场里，篮球从球框里直直下落，又滚来了这边。趁着还未停止跳跃，青峰狠狠一排，篮球听话地跃到了他的手上，他看似随意地投了过去，然后球进了框。

最开始的时候，青峰并没有说话，即使或许对于他眼中不同于常燃烧起的火焰稍微有些意外。

“喂你小子，”青峰用力拍向他的后背，令他因为站不稳而朝前踉跄了几步，“求人就给我有个求人的样子啊。”

收起你那个嚣张的命令语气，好好地鞠躬埋头说，请教我打篮球，这才是应该出现的画面啊。

他终于保持住了平衡，两三秒之后转过了身，像是狠狠憋了一口气，泪花还挂在眼角，又被使劲地逼了回去。

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烧成火红，与青峰保持着对峙，身体站得笔直，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想要认输的样子。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如果以为我会好脾气地说‘没问题我教你’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青峰随手抛起篮球，黄濑的视线紧紧追随，那之后，篮球就在他的瞠目结舌之中快速穿越过那个小小的球框，落到地上，蹦跳个不停。

“想要与我平起平坐，就练到超过我的地步吧。”

青峰这么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篮球场。

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看着青峰离开的背影，第一次有了，想要更加接近这个人的想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