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些感冒没力气修改了TUT
大概就是笨蛋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好朋友’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
“瘦瘦的,高高的吧……啊不对,应该是不能比我高……”
“还有呢?”
“皮肤白什么的……哎哟那种事情我不知道啦!那你呢?”
“我?”
一年之中唯独这个季节是樱色的。
“一——乘——寺——!”
放学时间多的是三三两两的人慢步行于学校周围的小路,兴奋地讨论着什么,精力过剩地奔跑追逐,对着某一特定对象指指点点一脸含羞,快步回家想要在即将来临的半期中取得好成绩。
偏偏他要特立独行,边跑边喊,一肩膀搭上另外一个人,惹得那人整个身体都不得不朝前大倾以防止摔倒。
一张笑嘻嘻的脸探到前面去,毛刺刺的头发戳了别人一脸。
却没有被指责。
“一起回家吧!”
他搭着那个肩膀往前走,一乘寺略显不自然地躲开。花粉四溢的季节总是能够引发一些莫名其妙的病症,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够过敏一样。
一乘寺不动声色地捂住半边脸,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两人步调一致地朝前。
一路上有许多人跟他打招呼,说着明天见,一乘寺视线放远,幽幽着说本宫君的朋友真多啊。
他愣一下,也没想太多,下意识地就回答,“在说什么啊,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一乘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应一声。
“体测结果出来了诶,我长高了三公分,”他也没觉得恼,继续兴致勃勃地喋喋不休着,“视野好像都变得开阔了。”
非常开心的样子。
一乘寺沉默地跟在旁边走,略显刻意地埋着头,这么一来两人身高就所差无几。只是红灯亮了没能被注意到,本宫大辅在关键时刻扯了一把才好歹没让心不在焉的人冲入车流。
‘小心一点啊’这么说着,他转身面对着一乘寺,抬手在两人头顶比划,脚尖踮起又放下,皱着眉头一脸颓丧,顺着人潮踏上斑马线,朝街对岸慢慢走。
“一乘寺你这家伙……又长高了吧?”
“……恩……一点点。”
“真好啊……”本宫大辅把手枕在脑后,语气倒是正儿八经地在羡慕,“我也想要长得高高的啊!上面的空气会不会比较新鲜啊——”
“也没什么。”
说话的人语气淡淡的,毫无力气,也没看他一眼,驼着背。
不算长的斑马线就这么走完了,人流分左右四散而去。春天的风中总是有一种奇妙的味道,好像哪里都有花香。
“也不是我自己想要长那么高的,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这样。”
他当然听出了一乘寺语气中的不高兴,只是这情况来得太过于突然,在措手不及之间对方就已经小声地说了再见,没入与他方向相反的那波人潮之中,很快就被更加高大的身影重重围住,再也看不清楚了。
长高不好吗?
本宫大辅一心想要向上,他不懂不愿长高的人的想法,虽然他们是朋友。
他们是好朋友。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没错的。
小学的时候并不在一个学校。
性格相反,爱好不同,生活在两个城市,见面的次数也并不比与其他人的多,隔着的一个东京湾好像难以跨越,一年四季甚至还要看天气来定见面的时间。
下雨被勒令待在家,下雪列车会停运,一乘寺看似家教很严的样子,在学校也是优等生,逃课跑到田町去会被好一通数落,莫名其妙地吃了饭就该灰溜溜地台场了。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阻拦似的交好了起来。
本宫大辅见过一乘寺的爸妈,知道他曾经有一个哥哥,熟悉他房间的布置,找得到去他家的路。
一乘寺向自己的父母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本宫君。明明是很普通的会面,他却认定这是好朋友的证明。在他的心中,朋友就应该大大方方坦坦诚诚地介绍给自己的父母或其他朋友,这个环节正式而具有某种法定效益。
‘喂一乘寺,一起踢足球吧。’
‘好啊’
……
‘抱歉啊老姐过生日,大概来不了哦。’
‘没事’
……
‘下次再一起玩吧,我英文烂到不行你帮帮我啦’
‘好的’
……
‘国中能够念一所学校就好了’
‘恩’
……
然后就真的一起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指望一乘寺能够放在心上。毕竟只是念一个国中,台场的学校也不见得比田町好。但就是,在开学日的那一天,一眼就在茫茫的陌生面孔中,找到了最烂熟于心的那一个。
一乘寺也站在人群里,新生代表慷慨激昂地发表致辞,然后那股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隔着一定的距离对他说,说好久不见本宫大辅。
说从今以后请多指教。
他也没有去问一乘寺来台场念书的原因,压制不住的欢喜早就已经让他把并不算重要的问题抛之脑后。他的脑袋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全部都被‘一乘寺贤’这几个字填满。
本宫大辅曾经想象过一同上学归家的场景,一边摆手一边说着不太可能吧,没料到竟能够有朝一日成了真,他怎么能不狂喜乱舞。
距离近了相处时间多了不用再担心今天是否有机会溜到对岸去,却反而不知为何束手束脚,渐渐地连说一句话也要思考再三。
他向来在言谈举止上不修边幅,坦荡而洒脱,有话直说,有路就走。突破了现实的束缚时候,曾经应该美妙无比的国中生活突然之间变得麻烦起来。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也是,明明只是遵循着以往的相处模式,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而已,立刻就被冷言冷语地反唇相讥了。
“有人喜欢你不是很好吗?”
他是这么回答的,没想太多,心里有那么一丝自己都没怎么察觉的不舒服。仿佛一只蚂蚁在心上爬,细长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挠。
一乘寺手里捏着才刚刚收到的信,信封白色,封口处贴一个爱心,十分亮眼,一眼就能够知道里面的内容。
他嘿嘿笑了一声,打趣的力气失了一大半。一乘寺好像是想把那封信藏起来的,被他撞了个正着局促而尴尬,一脸慌张,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气氛有点微妙。
一乘寺缄口不言,像举着千斤重物,表情闪躲。
他也没话可说,缩手缩脚,好像那个将要收到情书的人是他一样。
本宫大辅绞尽脑汁想要解决眼前的难题,眼神往旁边晃,上下左右飘忽个不停,觉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未曾料到一开口就自掘坟墓。
说那个女生跑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她要做什么,原来是递情书啊,干嘛板着脸,这不是坏事吧?又摸着后脑勺,好像是隔壁班的吧,老是关注着你来着。
“本宫君为什么知道她在关注着我?”
“啊?”
他没了声儿。
一乘寺这个时候抬头了,定定地看着他,好像笃定他势必会无言以对,以上帝视角好暇以整地等他的一个回答。
他舔嘴唇,那里的纹路十分明显,春天略显干燥的风让它变得皴裂。但明明万物都焕发生机,怎么独独他背道而驰。
一乘寺深喑他的习性,知道他总是会在自己理屈词穷,被会心一击的时候自乱阵脚,选择用沉默或话题转换来掩饰尴尬,却也不揭穿他。
这一次不一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宁愿绕着雷区不怕死地绕圈,也不选择保命。
“我有见过那个女生,在班级排名很靠前,运动不算拔尖,家政课总是很认真。朋友特别多,这样说来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
一乘寺深呼吸了一次,也不驼着背了,走到与他并肩的地方。他侧着脑袋去看,发现自己的头顶刚好在对方的耳鬓处。要说些什么才能够让一乘寺听了去,他毫无主意。
这么些年拼着命想要长高,却还是没能够将一乘寺看个完整。
事情到了后来只得到不欢而散的下场。
一乘寺只留给他一句话,说本宫君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大概是因为,那个女生恰好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他哑口无言,开始检讨自己是否语言表达有问题。讲这么多他只是想说明,那个女生不是奇怪的人,她性格很好,一乘寺你如果想的话,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他能够感受到人群中总是有一股视线如影随形,他也撞见过。不过那股清澈的,来自于某个陌生女生的目光不为他停留。
本宫大辅有些心生妒意,觉得一乘寺要被抢走了。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他根本没有去注意,只是开始上心,为自己的好友留意起那个人来。
而为什么结果却是,他哑口无言地被抛在原地,连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本宫大辅没招了,只得找长他一岁的井上京。电话里哭诉着说一乘寺最近很奇怪啊,一点就着变成了易燃体质让人觉得怕怕的。
井上京笑了他几句又让他慢慢讲,最好把近期所发生的明细全部讲清楚。
他花费了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短的时间来让井上京捋清思绪,又在这段时间内重温了一遍令自己觉得多少有些委屈的林林总总。事后井上京只是又笑了一声,说我推荐一个电台给你吧,专门解决你这一类疑难杂症。
本宫大辅认认真真地抄下了电台节目的名字,满心以为tommorrow is another day。
“好的,那么有请下一位听众。”
“你好……这里是MD。”
“MD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倾诉的吗?”
“那个啥……总之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关系很好的朋友,最近……觉得……有些……奇怪……”
“你好?你还在吗?喂喂?这边不太能够听得清楚哦。”
“咳,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变得很奇怪,我也说不出是哪一种奇怪,总之就是,会莫名其妙的生气,有时候表情很可怕,说的话也让人无法反驳,虽然说那听起来不算错……”
“你的朋友在什么事情上会生气呢?”
“什么意思?”
“与你相关的,还是与别人相关的呢?”
“……大概是……我?”
“——啪。”
“还有啊……我啊……我好像也变得很奇怪。因为那个家伙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嘛,所以如果他对我生气的话我肯定会很难过的,说起来,他今天好像就生气了,虽然我觉得错不在我,还是觉得很不心安啊!”
“重要到哪一种程度呢?”
“诶?”
本宫大辅顿了一下,捏着听筒的手无意识地加重力度。他在很认真地思考对方的问题,也在拼命地寻找可以作为形容的词汇。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在他身体里面乱窜,只要抓住就能够明白一切了,他被这么提醒着。
“你说那位朋友很重要,那么究竟是为什么那么重要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如实回答,放弃了捕捉那一股气流,或许将来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能够完美地回答这个问题,现在的他只能将零零碎碎的语言,用自己能够组接的方式表达出来。
“大概就是,世界上有很多人,朋友也有很多,那家伙也说过我朋友很多,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吃……哎哟反正就是,我啊,我不愿意让他生气。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会觉得天要塌下来,相反的就会很开心。因为我和他是朋友啊……”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好朋友。”
电话那边沉默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你那位朋友其实互相——”
然后啪地断掉了。
他觉得对方应该是要说出总结性的、能够给予他一道明光的话语的,偏偏这个时候通讯中断了。
握着电话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心跳快得有些异常,手心里都出了汗,这是春天没错,窗外甚至飘着小雨,就是浑身都要燃起来了一样。
而这通未完的电话也是一个令他觉得不安定的因素,他只觉得烦上加烦。怒视黄白相见的猫咪翘着尾巴从他面前走过,身后是被咬断的,惨不忍睹电话线。
“老姐!”他再也忍不住地嚎出声,“把你的猫管管好行吗!!”
在这一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本宫大辅也遭遇了与一乘寺同样的事情。
女生手臂打得很直,捏着信杵在他面前,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天台不大四处来风,他手脚自由却无路可逃,迈出一步都困难得难以计数。
当初一乘寺是怎么做的,笑着接过那封信,还是像他一样在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对方的模样?
“信的话……果然还是不能够收下。”
“诶?”
女生抬起头,一脸惊讶的表情,咬着嘴唇不肯把信拿回去。
“啊啊啊这种事情果然我不太擅长啊……”
他抓耳捞腮纠结不休,信就在眼前,接过来只需要花费几秒时间。面前的女生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家里并没有禁止国中恋爱的条令,或许他也会因此拥有不错的回忆。
这不是很好吗?
反正一乘寺也收到情书了吧?
现在有没有在交往他也不清楚……不是完全都没怎么联系了吗?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吧?
等等,为什么要以那家伙和别人交往与否作为我自己谈恋爱的标准啊?
他变得烦躁起来。
垂在裤腿两边的手突然重达万吨,抬也抬不起来。
“本宫同学……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什么类型那种事情我不知道啦!那你呢?”
“我?真的遇到的话,或许就会知道了吧。”
“本宫同学?”
“抱歉,你刚说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糟糕。
为什么嘴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无法说话啊。
拜托身体有点出息动起来吧,除了点头,至少再做点别的什么啊。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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