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贤的生贺啦,写得超级匆忙【都怪漫威,说修改也一直……【懒
暂且就……520快乐!
保护色
你在害怕什么。
这并不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提及这个问题。
即使一开始,话题并不在此。
他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那一颗纽扣,它那么小,设计简单到任人一眼就能够记住模样;又那么沉重,令他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大辅合上了手,朝前迈了几步,“大概就是留作纪念什么的吧,你能收下吗?”
他刻意无视着对方‘小光和阿岳就在刚刚才进行了交换,我想我们也可以’这样的絮叨,心里一团乱糟糟的,耳朵嗡鸣着,连带着站立,都仿佛耗尽所有力气一般。
“大辅,你知道送纽扣的含义吗?”
“我想……大概知道?”
“那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人的确是会在某个时刻,做出一些自己知道将来可能会后悔的决定。他在这一瞬间,也真的预感到了此后的辗转反侧,只是,或许他在意着本宫大辅刚才的前提,那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句带过,仿佛在告诉他,‘因为小光的纽扣给了阿岳,所以我的只好给你’这样一个事实。
本宫大辅冷静了下来,兀自看着手心里的那一颗,他将手心来回关盒,像是在衡量着什么一样。
“你的纽扣呢?”
“送人了。”
“送给谁了?”
“这不重要吧大辅?应该有很多人要求着你的纽扣吧,所以你还是——”
“你在害怕什么呢?”
然后,本宫大辅提到了这句话。
一乘寺记不太清楚了,在某些时刻,本宫大辅也说过这样的话。
话题急转得令人觉得突兀,像是在掩饰对话无法进行的尴尬,但是一乘寺又确实明白,对方的这一句话并不是空虚来风。
那的确是一语中的,有着某些附带的效果,杀伤力巨大而绵长。
“说实话并不会令你受伤,相反的,总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你到底是在害怕着什么呢,一乘寺。你应该知道,谁是不会伤害你的人。”
兄长去世之后,因为害怕,所以躲藏到了数码世界。
变回自己之后,因为害怕,所以趾高气昂地宣布着自己的独立权。
然后到了现在,因为害怕,所以除了逃离之外别无他法。
在内心里,一乘寺认定,一件令人苦恼并且畏惧的事情,只要离它远远的,封存并且忘记,那么这件事情就不再具备着它原本的影响力。
一乘寺选择了一个靠海的城市,它位于世界地图的西北角。
一方面,因为曾经的阴影,他惧怕着这令人毫无踏实感的汪洋,而另一方面,像是要因此抵抗命运一般地,他又刻意而为之地去靠近。
本宫大辅在他离开前说了一句话,这令他许多年来一直在践行着。
‘应该好好想想的人是你。’
对方是这么说的。
所以这些年,那之后他一直在想,想他到底应该将什么思考清楚,想本宫大辅到底意指的是什么。
他一直觉得,他是懂本宫大辅的,像是那样一个毫无遮拦的人,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外,他能够很轻易地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事情,但是,却不敢肯定。
就像是他很清楚本宫大辅对他怀有的感情,因为那实在是太明显了。
足球赛上受伤之后对方从观众席的一跃而出,也或许是三天两头的电话骚扰,将两个城市的生活硬生生地过成了一个,还有那些毫无遮拦的赞扬,关怀,挺身而出以及朝夕相伴。
但是某一小部分的自己,又因为那尚且未完全揭开的纱而做着推翻自己认知的事情。
一乘寺贤并非一个十分自信的人,或许残留于体内,属于凯撒的那部分意识仍未经由时间的推移而消磨殆尽,所以,他才在日复一日地自我怀疑当中,仍旧保留着对于本宫大辅张扬的感情的认定。
而时至今日,当双方都被彼此告知应该好好想想之后,他率先选择了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来进行这一事项。虽然这令他在高中毕业之后面临着要与家人分隔的窘迫,但至少,他的大脑终于能够恢复到自己可控的地步。
显而易见这里的环境太过于安逸,令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大可不必如此。
临海的城市气候潮湿,季风带来咸湿的空气。这里并没有冷入骨髓的严冬,也缺乏酷热难耐的热暑,一切都平静安详,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
人们友善地仿佛亲朋,他就用着异国他乡的语言,努力经营着风平浪静的生活。
在这里生活并不用担心会遇见什么恰好想要躲避的人,他也会在别人问及的时候,以平淡的语句带过那曾经疯狂的一同冒险,当被人问起详情来,他会稍许缄言几秒,然后如同追忆已逝去年华一般,用着平淡的语气慢慢讲述。
我曾经,沉溺进了一片很深的大海。
天海一线,处处都是灰黑的色彩,一旦踏进去就找不到其他出路,只能够笔直向前,被黑色的海水吞没。
那是一种很绝望的感觉,在这一片无人区,你只能够选择垂直下沉。你的声音传不出去,你的四肢也不曾具有力量。这片大海看似深不见底,你不知道到哪里才会停止。
直到你觉得眼前有一片光,就这么漂浮在海面上。
那是光啊,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光。
而它就这么直直地朝着我投射下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上升,然后,我的世界开始有了色彩。
这是一个晦涩难懂又有隐喻的故事,喜欢听的人总是会自顾自地发表看法,他们猜测着这片光所代表的意义,天马行空各自为营,将他的故事解说得天花乱坠。
他也不去多做点评,只是静静看向天空。
那是属于他的故事,却不再算是仅仅属于他一人。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只是,这个代价是他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而这些时间,足够本宫大辅想开看开放开。
“今年冬天还是回来吧,听说那边很冷。”
家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说辞,想尽办法地用各种借口,想将他从这片净土拉回浑浊。
“不会很冷,比起日本来讲要暖和许多,我倒是觉得你和爸来我这边比较好。”
那边顿时没了回音。
屋里的暖炉烧着,噼里啪啦地往外带着火星,房间里满是木炭燃烧的香味;窗外还静静飘着雪,从昨天起就未曾停过,小部分会贴在窗户上,融化之后不见踪影,其余的部分接入大地;他能够听到圣诞歌曲,用着这个国度的语言,愉快地被哼成熟悉的曲调。
“小贤,你也该回来看看了吧?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
说话的人,用他习惯的轻柔语调建议着,像是这个国家的气候一样带着潮湿感,慢慢地就令他的眼睛被蒙上了雾。
“这些年,田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时候你上学的那条路已经扩建了,路边还修了一个小公园,我和你爸爸经常去散步。家对面那家便利店被拆了,现在是一家花店,老板经常会送我一些花,还有啊……”
他想,在这个世界上,变化还真是一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东西。有的时候你希冀着改变,而有的时候,你又渴求着恒定。
像是母亲讲的这些小事,他很清楚对方的用意只是让他回家,只是在内心深处,他仍旧在害怕着什么一样地东躲西藏。
“妈,圣诞节快乐。”
一乘寺家一向都是明理的,当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母亲也十分懂得这一次的劝说到此为止无功而返。即使他能够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念念不舍与尚且还没能够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点到为止却是他能够做出的唯一一件事情。
挂电话之后房东敲了门,送来一些很具有圣诞气息的物件与食物,透过打开的门,他能够一眼看到那边五彩缤纷的圣诞树,很高的一颗,上面挂满了装饰品,小孩子围坐在一边,或许还在期待着今夜圣诞老人带来的惊喜。
而这一次都不属于他。
“老实说,我觉得你的房间应该稍微装点一下,”热情的女房东这么说,“我们不介意你将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不了,”他好言婉拒,“我不喜欢改变。”
房东耸耸肩膀离开了,在关门之前告诉他,不介意的话可以到隔壁与他们一同庆祝。
只是在那之后的时间,他全部用来了自省。
在隔壁房东一家人欢庆着这个节日的时候,在这整个国家都如同沸腾一般的时候。
他在责怪着自己的懦弱,以及因此而惧怕回家的不孝。
原本一乘寺以为,当他终于也能够在消磨掉的这一长段时间中学会取舍,而后回到日本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张请帖。
白色封面封底,A4纸张大小折叠的简单装帧设计。请帖给予的信息少得可怜,不过是一个地址,但偏偏,当从信箱里拿出它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感应。
人总是会在某个时刻,莫名其妙地就觉得自己的预感成了真。就如同看见闪电,就能够知道接下来会有雷鸣一样的理所当然。
所以当他抵达推门而入时,他并没有觉得惊讶。
笔直的路一直通向前方正中的神台,两边是摆放整齐的木椅,太阳透过绘制着神的彩色玻璃投射下斑斓的光。
而他的光就坐在最前方。
“这个地方,每个周末都会有唱诗班的演出,有的时候我也会混进去。”
那个人如是说。
这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教堂,很多时候他会选择前来纾缓郁愁,只是他不知道,这个背对着他正在说话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找到了他,却仍旧选择不动声色地将彼此有所联系。
“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信仰,耶稣也好上帝也好。我想他们肯定很忙,大概是没时间听我的愿望,所以,我觉得成为一个无神论者其实挺好的,至少我懂得怎么样将自己的愿望实现。”
从一开始,他们就保持着各自的方位没有移动。一乘寺仍旧站在门口,坐着的人在说完话之后才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不再年轻的脸经由岁月而更显沉毅,神采奕奕的眼睛也一如既往,这每一步走得都异常郑重而坚定。
那还是记忆中那张脸,经常进入他的梦境扰他清闲那张脸,噩梦好梦都见过的那张脸,许多年来都不曾有稍许模糊的那张脸。
只是又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乘寺曾经认为,本宫大辅的莽撞还会持续很长时间,而他能够自控,这是优于对方的成熟表现。一直到了不久之前他才发现,这并非什么值得自傲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甚至无法在青春中张扬地放肆一次。
他错过了很多。
可能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一位早已确定的恋人,一次意味深长的成长,一段不可复刻的时光。
但这都是他的错。
他自以为是的成熟,其实根本是胆小懦弱的借口,是他冠以了好名,穿上了保护色。
本宫大辅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又笑。
他看着这个比他稍矮的人,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惊心动魄,他们的重逢平静得如同午后的海面,细小的浪涛上推着带金色光的波纹。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他试着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哑得发不出声,眼睛里面翻涌着的各种情绪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冲破了良好自控力的舒服,成为对方好暇以整的完美理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过得更好。”
他的整个身体都好像失去了直觉,灵魂漂浮到半空中,以上帝视角观察着一切。他看到本宫大辅平静淡定的双眼一直定焦在他身上,他也看到对方几抬几放的手最终还是没能够触碰到他。他们仅仅拥有甚至朝前一步就能够拥有的距离,但谁都没有率先跨越。
一乘寺觉得,他想清楚了,只是或许本宫大辅再也不需要他的这个答案。很久以前,他曾经拥有一个点头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优先权,是他心直口快言不由衷地封死了退路。当时间流淌岁月无痕,当他想要去得到这个权利的时候,他却有可能失去了立场。
他看向本宫大辅的眼睛,在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无尽的力量。他不再去惧怕那可能符合他所想的坏结果,他只看到一片片阳光灿烂得令他连正眼都困难。
现在,他只需要一往无前,取回他曾经失落的青春,丢弃掉他那可笑的年少老成掩饰下的胆怯。
“虽然的确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但是我想好了。”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一颗纽扣,还能够给我吗?”
本宫大辅没有说话,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刚好有一束光从打开的门缝透进来,将他们的脚下照亮。
这不再是没有退路的那片黑色海洋,不会有不断往下的沉沦,不需要挣扎,没必要畏惧,即使在等待对方开口的时间里,一乘寺又再次地产生了退却之意,却终究因为对方的眼神而安定。
“当然。”
本宫大辅从怀里掏出那颗纽扣,它被放置在他手心里,就如同第一次那样样安静地躺着,甚至带着来自他的温度,它依旧是沉重的,甚至,因为经历了大量时间而越发地厚重,但是这一次没有关系,因为将要拿起它的人也拥有了更大的力量。
“这本来就是你的。”
一乘寺的确很害怕。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补偿以及赎罪的心情令他的每一步都小心谨慎。
而这一切只有一个人看出来了。
就如同那个人说的那样,他十分地清楚,在这个人面前他不用感到害怕。
在这个人面前,只有在本宫大辅的面前,他能够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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